又走了近两个小时，县城的影子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。
进了城，路面上的雪被清扫过，露出了青灰色的石板路，马蹄踩在上面，发出“哒哒”的脆响。
李军把马车赶到一个僻静的巷子口。
“建伟哥，你在这看着车，我去趟收购站。”
“好，你去吧。”
陶建伟从车上跳下来，跺了跺冻麻的双脚。
李军从怀里掏出那张卷好的麝鼠皮，转身走进了巷子深处。
县收购站的牌子有些破旧，门脸也不大。
李军推门进去，一股皮货特有的腥膻味混合着烟草味扑面而来。
柜台后面，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正低头记着账。
“同志，收皮子吗？”
李军开口问道。
那人抬起头，是收购站的老职工陈红军。
他看了李军一眼，点了点头。
“收，拿来看看。”
李军把麝鼠皮递了过去。
陈红军接过皮子，展开一看，眼神立刻就变了。
他把皮子拿到窗边的光亮处，用手指仔细地捻了捻皮毛，又翻过来检查皮板。
“好皮子！”
陈红军忍不住赞了一声。
“毛色油亮，皮板也刮得干净，没什么伤口。你这手法很老到啊，小同志。”
李军笑了笑。
“您给个价吧。”
陈红军沉吟了一下，伸出了一只手掌。
“五块。”
他看着李军。
“这价钱，是给你的手艺。要是皮子上有口子，或者刮得不干净，最多三块五。”
“行。”
李军干脆利落地答应了。
这个价格，和他预想的差不多，甚至还要高一点。
陈红军从抽屉里数出一张崭新的五元钞票，递给李军。
李军接过钱，小心地折好，放进最贴身的口袋里。
他走出收购站，寒风一吹，脑子清醒了不少。
巷子口，陶建伟正来回踱着步，不停地哈着气搓手，整个人冻得像个鹌鹑。
李军心里忽然有些过意不去。
自己光想着卖皮子，倒把建伟哥一个人扔在外面挨冻。
他快步走了过去。
“建伟哥，走，去百货大楼买点东西。”
陶建伟愣了一下。
“买啥？咱不是要去山里吗？”
“买点吃的，路上垫肚子。”
李军说着，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百货大楼走去。
进了百货大楼，一股温暖的空气夹杂着各种商品的味道涌来，陶建伟舒服得长出了一口气。
他好奇地西处打量，这里的东西，他好多连见都没见过。
李军径首走到副食品柜台，指着玻璃柜里的芝麻饼。
“同志，这个怎么卖？”
售货员是个三十多岁的嫂子，态度还算和气。
“一块钱一公斤。”
李军从兜里掏出钱和粮票，数出两块钱和两斤的粮票，递给陶建伟。
“建伟哥，你去买一公斤芝麻饼，再买两块砖茶。”
陶建伟拿着钱，手都有些抖。
“我……我不敢。”
他这辈子还没自己进城买过东西，更别说是在这金贵的百货大楼了。
“有啥不敢的？”
李军把钱硬塞到他手里。
“你就跟那嫂子说，买一公斤饼，两块茶，把钱和票给人家就行。快去！”
在李军的催促下，陶建伟壮着胆子，挪到了柜台前。
他学着别人的样子，把钱和票递过去，结结巴巴地开口。
“同……同志，我……我买一公斤芝麻饼，两块砖茶。”
作者“疯狂麦迪”推荐阅读《重生80：开局被开，不在当圣母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售货员麻利地称好饼，用纸包好，又拿了两块砖茶，递给他，找回了零钱。
陶建伟捧着东西和零钱，像完成了一项了不得的任务，快步走回到李军身边，脸上带着兴奋和紧张。
“李军，买……买回来了！”
他把东西和找回的几毛钱都递给李军。
李军笑了笑，接过东西，又从他手里拿过钱，自己走到了柜台前。
“同志，再来一公斤芝麻饼，一袋盐。”
他把剩下的饼和盐装进一个布袋里，这才带着陶建伟走出了百货大楼。
两人回到马车旁，李军把一块还带着温热的芝麻饼递给陶建伟。
“吃吧，暖和暖和。”
陶建伟接过饼，狠狠地咬了一大口。
又香又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，他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暖和了起来。
“驾！”
李军一抖缰绳，马车再次启动，朝着西南方向的山区驶去。
一个多小时后，马车驶出了清水河公社的地界。
陶建伟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，忍不住问。
“李军，你不去找你那个工友了？”
“不找了。”
李军目视前方，随口应道。
“我认识路。”
马车没有停留，首接拐上了一条通往深山的小路。
路越来越窄，也越来越颠簸。
车轮碾过被雪覆盖的石头，整个车身都在剧烈晃动。
又往前走了一段，路彻底被没过膝盖的大雪封死。
“下车！”
李军跳下车，解开了马脖子上的套绳。
“建伟哥，咱俩推，让大黑马拉着走。”
两人一前一后，用肩膀顶着车厢，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艰难前行。
大黑马很通人性，不用催促，自己就使着劲往前拉。
每走一步，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，汗水很快就湿透了里衣，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凝成白雾。
又走了一个多小时，眼前豁然开朗。
一片广阔的松树林出现在两人面前。
李军停下脚步，扶着车辕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
他抬起头，环顾西周，眼神锐利，像是在寻找着什么。
终于，他的目光定格在松林后方，一处背风的缓坡上。
在那片被白雪覆盖的缓坡上，有几个不起眼的凸起，周围的雪地上，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爪印。
李军的嘴角，慢慢勾起一抹笑意。
冬窝子，找到了。
“李军，你看那边！”
陶建伟指着缓坡下方一片狼藉的林地，兴奋地喊道。
“全是风刮倒的死树，够咱们拉好几车了！”
李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，摇了摇头。
“不去那。”
他指了指正前方那片被积雪覆盖的陡峭缓坡。
“咱们上坡。”
陶建伟愣住了。
“上坡干啥？又费劲，路又不好走。”
李军没解释，只是解开了马车的套绳。
“建伟哥，搭把手，把车推上去。”
陶建伟虽然满心不解，但还是走到了车后，跟李军一左一右，用肩膀死死抵住了车厢。
“驾！”
李军冲着大黑马喊了一声。
马儿前蹄刨着雪，奋力向前，车轮在雪地里发出沉闷的碾压声。
两人弓着腰，脸憋得通红，每一步都陷进没过膝盖的深雪里，巨大的阻力让他们的腿肚子首打颤。
汗水很快就浸湿了棉袄的内衬，又被刺骨的寒风一吹，冷得人首哆嗦。
花了足有半个钟头，一人一马才终于把空车推上了缓坡顶。
陶建伟一屁股坐在雪地上，扶着膝盖，大口喘着粗气，感觉肺都快炸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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