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建伟说得没错，这人心，有时候确实比三九天的冰坨子还冷，
李军一行人没再回头，径首朝着小河沿的方向走去，
李虎和李巧玲两个小不点跟在大人身后，深一脚浅一脚，却一点不觉得累，小脸上满是兴奋。
快到海子边时，李军的脚步忽然一顿。
他停下来，目光扫过岸边一片平坦的雪地。
“有人来过。”
李工程凑过来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。
雪地上，果然有几串凌乱的脚印，己经被新雪覆盖得有些模糊，但还能看出轮廓。
“管他是谁。”李工程满不在乎地啐了一口。“估计是哪个不开眼的，想学咱们捞鱼，连门道都没摸清。”
他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大手，眼睛放光地看向冰封的湖面。
“小军，你说今天还能不能再碰上个水耗子？那玩意儿可比鱼金贵！”
“难说，哥。”
李军摇了摇头。
“那东西警觉得很，一个冬天也就在窝里待着，能捞着一只是撞大运，再想碰上，得看老天爷给不给脸了。”
“万一呢！”
陶建伟在旁边嘿嘿一笑，脸上满是憧憬。
“咱今天运气肯定好！”
几人走到上次凿冰的地方，果然，冰面上多了几个明显是新凿开又冻上的冰窟窿。
凿得歪歪扭扭，一看就是外行干的。
李军找到自己之前用雪盖好的那两个洞口，雪层很薄，下面果然没冻实。
他拿起十字镐，几下就刨开了积雪。
“建伟哥，搭把手。”
两人合力，三下五除二就把两个洞口的薄冰都敲碎了，露出了下面墨绿色的湖水。
“巧玲，小虎！”
李工程冲着岸边喊。
“去，多抱点干毛苇子过来，分开放，等会儿穿鱼用！”
“好嘞！”
两个孩子应得响亮，迈开小短腿就往芦苇荡跑去。
李军把抄网递给陶建伟。
“建伟哥，你先来。”
“我？”陶建伟有些犹豫。“我怕手生，把鱼都给吓跑了。”
“没事，这会儿鱼都冻懵了，反应慢，你只管捞。”
陶建伟这才接过抄网，学着李军的样子，俯下身，眯着眼睛往黑洞洞的水里瞧。
他屏住呼吸，看准一个黑影，手腕一抖，抄网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，猛地向上一提！
“中了！”
一股沉甸甸的坠力传来，陶建伟激动得脸都红了。
抄网出水的瞬间，网兜里银光乱闪，一条巴掌宽的大板鲫和几条小沟鱼在里面拼命扑腾。
“鱼！有鱼！爹！二叔！建伟叔捞着大鱼了！”
李虎抱着一捆毛苇子跑了过来，看到网里的鱼，兴奋得扯着嗓子大喊。
“小声点！”
李巧玲跟在后面，一把捂住他的嘴。
“把鱼都吓跑了，看你还吃啥！”
陶建伟把鱼倒在冰上，心里美滋滋的，信心大增。
他搓了搓手，又是一网下去。
这次手感轻了不少，提上来一看，只有几条手指长的小杂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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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来试试另一个洞。”
他走到第二个冰窟窿旁，动作和陶建伟截然不同。
他没急着下网，而是先俯下身，静静地观察了足有半分钟。
他的动作很轻，抄网入水时，几乎没带起一丝波澜。
他手腕猛地一翻，在水里轻轻一兜，然后迅速往上一提！
“好家伙！”
李工程在旁边看得清楚，那抄网出水的瞬间，整个网兜都被一个巨大的黑影撑满了！
一条近一尺长的大草鱼在网里疯狂挣扎，力道大得惊人，把抄网杆都坠得弯成了一张弓。
李军手臂青筋暴起，稳稳地把抄网拖到冰面上，往外一倒。
那大草鱼滚了出来，在冰上“啪啪”地甩着尾巴，力道十足。
“我的鱼！”
李虎扔下怀里的毛苇子，嗷地叫了一声，扑了过去，张开双臂就想把鱼抱住。
那草鱼受了惊，猛地一甩尾。
“啪！”
一声脆响。
鱼尾结结实实地抽在了李虎的脸上。
李虎整个人都被抽得一个趔趄，的小脸上瞬间多了一道红印子。
他却像是没感觉到疼，两只小手死死地抱住滑溜溜的鱼身子，任凭那鱼怎么挣扎，就是不松手。
“放开！你这坏鱼！不许跑！”
“哈哈哈哈！”
李工程和陶建伟看得哈哈大笑。
“好小子！有股狠劲儿！”
“虎子长大了，能帮家里抓鱼了！”
李虎听着大人的夸奖，又看了看怀里还在拼命挣扎的大鱼，刚才那股倔强劲儿瞬间就没了。
他鼻子一酸，嘴巴一撇，“哇”的一声就哭了出来。
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，顺着那道红印子往下淌，看着又可怜又好笑。
“不哭不哭。”
李军走过去，把他抱了起来，用袖子给他擦了擦眼泪。
“男子汉，流血不流泪。”
他指着地上那条还在扑腾的草鱼。
“你看，它打你，是它不对。晚上二叔就把它炖了，给你报仇！咱们吃它的肉，喝它的汤，好不好？”
李虎抽噎了两下，止住了哭声。
他从李军怀里探出头，恶狠狠地瞪着那条草鱼，伸出小手指着它。
“坏鱼！晚上……晚上就吃你！”
他把那条鱼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，记恨上了。
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。
有了这条大草鱼开张，几人的干劲更足了。
三人轮换着来，一个冰窟窿捞几网，就换到另一个，让鱼群有个喘息聚集的时间。
收获颇丰，大大小小的鲫鱼、鲤鱼、草鱼，很快就在冰上堆成了一小堆。
李巧玲和李虎也不去玩了，就守在鱼堆旁边，像两个尽职尽责的小卫兵。
一个负责把新捞上来的鱼扔进堆里，一个负责把想往冰窟窿里蹦的鱼再抓回来。
冰面上，欢声笑语不断，驱散了冬日的严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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