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轻语的目光落回谢流云脸上,那眼神不起波澜,像在看一只上蹿下跳的猴。
“想学?”
她吐出两个字,话音不高,却像一盆浸了冰的冷水,兜头浇在谢流云烧得正旺的火上。
“先把赌约,履行完。”
谢流云脸上的热度,“刺啦”一声,凝固了。
他身后的跟班们,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,他们家小公爷,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下过脸。
可谢流云只是愣在原地,嘴巴开合了几下,像条离了水的鱼。
他死死盯着沈轻语那张平静的脸,眼神里有不甘,有震惊,但更多的是一种发现新大陆的狂热。
他脑子里,那些关于花钱的认知,关于权势的理解,正在一寸寸碎裂、重组。
他下意识地转头,看了看街上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,又回头看了看这间铺子,最后目光重新钉在沈轻语身上。
他喉结滚动,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含混不清的呢喃,只有他自己能听见:“操原来钱还能这么玩儿”
这句粗口,像是一把钥匙,捅开了他脑子里某个全新的锁。
随即,他猛地仰头,一阵比刚才更响的笑声从他胸腔里炸开,震得屋梁上的灰都往下掉。
“哈哈哈哈!好!好!”他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,发出“啪”的脆响,眼泪都快笑出来了,“沈老板,你这人,真他娘的对小爷胃口!”
笑声一收。
谢流云霍然转身,面对门外黑压压的人群,扯着嗓子吼了一声。
“都他娘的给小爷听清楚了!”
街上鼎沸的嘈杂,像被一把无形的刀,齐刷刷斩断。
“今天这场赌局,小爷我,”他胸膛一挺,一字一句,字字砸在地上,“输了!”
人群里,不知是谁手里的扁担“哐当”一声砸在青石板上。
“输得心服口服!”
吼完,他看都不看身后那些石化的跟班和路人,大步流星,几步走到还被青竹扶着的王管家面前。
街上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。
这位京城活阎王,对着一个老管家,收敛了所有气焰,双手抱拳,深深一揖到底。
“老人家,之前是我的人狗眼看人低,冲撞了您。我谢流云,在这里,给您赔不是了!”
王管家吓得魂飞魄散,腿肚子一软,要不是青竹死死架着,他能当场跪下去。“不敢当,不敢当,小公爷”
谢流云直起身,又走到那堆被砸烂的货物前,对着那满地的狼藉,再次扬声:“砸了的东西,小爷我十倍赔偿!”
随后,他快步走回到沈轻语面前。
这一次,他收起了所有玩味和轻佻,再一次,郑重其事地抱拳作揖。
“沈老板,之前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,言语多有冒犯,给你赔不是了。”
这一幕,比刚才他自扇耳光还让人头皮发麻。整个朱雀大街,死一般的寂静。
京城第一纨绔,承恩公府的小公爷,竟然对一个无权无势的寡妇,低头了!
沈轻语的视线在他身上停了三息,才几不可见地颔首。
“赌约第一条,算你过了。”
谢流云的眼睛“噌”地亮了,像得了糖吃的孩子,立刻追问:“那第二条呢?做你第一个客人,买最贵的东西!说吧,你这里什么最贵?小爷我全包了!”
他豪气干云地一挥手,身后的管家立刻捧着一个钱箱上前。
沈轻语的目光,落在他脸上。
“我这里最贵的,不是东西。”
“那是什么?”
“是资格。”
沈轻语从紫檀木盒里,抽出一张用金粉书写的空白卡片,两指捏着,递到他面前。
“‘紫玉’资格,惊鸿阁最高等级的凭证。持有者,可享每年一成的铺子分红。”
谢流云的呼吸一滞,胸口跟着起伏。
就是这个!他脑子里嗡嗡作响,就是这个能“印钱”的东西!
“多少钱?”他问,声音都有些发干。
沈轻语指尖在桌上轻点,否了:“这个资格,不卖。只送。”
谢流云一愣。
“但,”她话里带了个钩子,“你可以投资。”
她抬起下巴,示意了一下门口的方向:“你砸了我的铺子,耽误了我开业。这些损失,都需要钱来补。你若想成为惊鸿阁的第一个‘投资人’,拿到这唯一的‘紫玉’资格”
她没说完,但意思已经砸进了谢流云的脑子里。
“我懂了!”
谢流云猛地一拍大腿,转身对着他家大管家吼道:“银票!拿府里最大额的银票来!”
大管家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压箱底的银票,双手奉上。
谢流云一把夺过,看都没看,直接“啪”一声,拍在了沈轻语面前的桌子上。
“一万两!”他吼得整条街都能听见,“这钱,不是赌注,是小爷我投资你的!”
他指着那张空白的“紫玉”卡片,眼睛里全是饿狼见了肉的光。
“这个资格,小爷我要了!”
青竹看着那张面额大到她晃眼的银票,腿又软了,要不是扶着王管家,自己就先瘫了。
沈轻语拿起那张银票,对着票面轻轻吹了口气,递给身后的王管家。
“王叔,收好。”
她这才拿起笔,提笔,三个字落在金卡上,笔锋凌厉。
“赌约第二条,也算你过了。”
谢流云接过那张还带着墨香的卡片,像得了什么绝世宝贝,翻来覆去地看,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。
“那第三条!”他把卡片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,兴冲冲地跑到门口,活像一个准备上台唱戏的戏子。
他清了清嗓子,运足了丹田气,对着街上所有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人,开始了他人生中第一次,也是最卖力的一次吆喝。
“都他娘的看清楚了!这家铺子,叫‘惊鸿阁’!从今天起,就是小爷我罩着的地方!”
“里面的东西,全京城独一份!用的料子,全天下找不出第二家!”
“想跟别人不一样吗?想让你家老爷们儿挪不开眼吗?想让那些瞧不起你的人把下巴都惊掉吗?”
“来惊鸿阁!”
“没钱的,滚蛋!有钱的,来了也得排队!”
他那破锣似的嗓子,喊得声嘶力竭,却比任何广告都有用。
一个京城顶级纨绔,用他承恩公府的名誉,为一个新开的铺子站台。
这消息,比长了翅膀还快,在短短半个时辰内,就传遍了京城所有的达官显贵府邸。
铺子里,谢流云终于喊累了,叉着腰,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,脸上却全是打了胜仗的兴奋。
他转过身,正想再说什么,却看见沈轻语已经走到一旁,一个丫鬟正端着水盆和伤药,准备给她处理掌心的伤口。
谢流云的视线,一下就落在那只被纱布随意缠着、还在往外渗血的手上。
他心里那股刚被“印钱”大法搅起来的兴奋劲儿,突然就被这抹刺眼的红色给浇熄了一点。
“让开!”
他几步蹿过去,一把推开那个吓得一哆嗦的丫鬟,从她手里抢过药瓶和干净的纱布。
“你”青竹想拦,却被谢流云一个眼神瞪了回去。
谢流云蹲下身,抓起沈轻语那只手。
他的手掌宽大,指节粗糙,常年握缰绳和刀柄磨出的老茧,碰上她细腻的皮肤,像砂纸擦过丝绸。
沈轻语的手指下意识地缩了一下。
“别动!”谢流云吼了一声,语气又急又燥。
他解开那圈被血浸透的纱布,看到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时,手上的动作明显一僵。他笨手笨脚地倒出药粉,因为手抖,一半都撒在了外面。
他低低地“操”了一声,干脆把瓶口直接对准伤口,一股脑地全倒了上去。
沈轻语疼得闷哼一声,手腕绷紧。
谢流云抬头看她,只见她咬着下唇,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,却一声不吭。
他手上的动作,不由自主地放轻了。
他拿起干净的纱布,学着她刚才的样子,一圈,又一圈,笨拙地缠绕着。
那双习惯了挥霍千金、打架斗殴的手,此刻却在处理一条小小的伤口时,显得格外无措。
铺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。
谢流云低着头,专注地打着那个怎么也弄不好的结。
沈轻语垂着眼,看着这个刚才还嚣张跋扈的纨绔,此刻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,跟一截纱布较着劲。
他身上那股子名贵熏香混杂的味道,不再那么讨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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