定北侯府。
不,现在该叫镇北王府了。
府里挂满了红绸,灯笼从大门一直延续到后院,喜气浓得几乎要滴出油来。
正堂里,陆正宏和老夫人坐在主位,脸上的笑意深得能夹死苍蝇。
儿子死而复生,还封了异姓王,陆家祖坟这是冒了青烟!
“王爷回来了!”老夫人激动得拍着大腿,嘴巴一直就没合上过。
话音刚落,一个高大的身影便踏了进来。
陆英穿着一身玄色四爪蟒袍,腰间悬着王爵金印,身后跟着一众铠甲铮亮的将领。
在他身侧,还跟着一个身段妖娆的异域女子,正是和亲的北狄公主耶律筝。
公主手里牵着一对龙凤胎,约莫两岁大,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,好奇又胆怯地打量着这满屋的陌生人。
“父亲!母亲!”陆英走到堂前,撩起蟒袍下摆,对着二老单膝跪下。
“回来就好!回来就好!”陆正宏老泪纵横,亲自把他扶了起来。
老夫人则一把扑过去,抢过那对粉雕玉琢的孙子孙女,左一个“心肝”,右一个“宝贝”,仿佛已经看到了陆家开枝散叶、权倾朝野的未来。
酒过三巡,气氛正酣。
陆英放下酒杯,杯底在桌上磕出“嗒”的一声轻响。他环视一圈,似乎没看到想看的人,眉头微微皱起。
“家宴,怎么未请轻语?”
他问得轻描淡写,可“轻语”这两个字,像一盆冰水,瞬间浇灭了满堂的喜气。
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住,下一秒,便一拍桌子,开始哭天抢地:“还提那个贱人做什么!她现在每日抛头露面,把我们侯府的脸都丢尽了!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,没把她沉塘都是便宜她了!”
一旁的耶律筝听着,脸色也白了几分。
她听不太懂那些复杂的骂词,只知道,这个叫“轻语”的女人,是她丈夫的前妻。
所有人都以为,听到妻子这般“不贞”,战功赫赫的镇北王会勃然大怒。
可陆英只是安静地听着,拿起布巾,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。
“本王明日便会上奏,以军功请皇上为我与轻语,重新赐婚。”
“什么?!”老夫人尖叫起来,哭声都变了调。
耶律筝手里的筷子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她猛地站起身,用生硬的汉话反驳:“王爷!我才是你的正妃,是北狄与大靖盟约的象征!你若娶她,是想将我置于何地?将北狄的颜面置于何地?”
陆正宏更是气得浑身发抖,他这个儿子疯了!
竟然还想要把那贱人娶进门!
他一掌拍在桌上,怒吼道:“混账!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!她如今攀附着长公主,又与太子不清不楚,你把她强娶回来,是想让整个王府都变成皇权争斗的靶子吗?你是嫌我们陆家死得不够快?”
“那又如何?”陆英站起身,高大的身影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。
他看着暴怒的父亲,眼神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。
“她能从一无所有,到搅动京城风云,这是她的本事。再说了,她赚的那些钱,既是本王教出来的,自然也该是本王的。”
他语气平淡,却满是理所当然的逻辑,“我若是再把她娶回来,这人,这钱,不就都回来了?”
他甚至觉得,沈轻语能有今天,全都是他陆英的功劳。
她的一切,本就该是他的附属品。
随即,他又转过头,冷冷地瞥了一眼耶律筝,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:“公主还是少说几句为妙。你不过也是你兄长用来巩固盟约的棋子,何敢在本王面前谈颜面?你若记住本分,在王府里循规蹈矩,正妃便永远都是你的,若再多说一句,本王就让你那对孩子,永远也学不会叫你‘母妃’。”
耶律筝如遭雷击,气得浑身颤抖,却一个字都不敢再说。
眼前这个男人,自从踏入大靖京城,就再也不是草原上那个会对她低眉顺眼的夫君了。
如今他还用两个孩子来威胁,他的心里,只怕连半分情意都没有了。
“此事就这么定了!”陆英掷地有声地宣布,“谁再有异议,自己去跟皇上说!”
“你”陆正宏指着他,气得眼前发黑。
这场洗尘宴,不欢而散。
深夜,书房。
陆正宏坐在灯下,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钻上来。
这个儿子,已经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。他必须找个更狠的人,来对付沈轻语这个更大的变数。
他从暗格里取出一支笔,在信纸上飞快写下几行字,用火漆封好。
“立刻送去京郊别院,亲手交给季先生。”
密室里。
沈轻语刚给丹换好伤药,床上的人就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,睁开了眼睛。
他醒来后,第一件事不是看自己的伤,也不是问这是哪。
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,死死地锁在沈轻语身上。
他挣扎着想坐起来,却牵动了后心的伤口,疼得倒吸一口凉气,剧烈地咳嗽起来,“咳咳咳”
沈轻语压下喉头的酸涩,没有去扶他,而是将那块从他怀里掏出的、绣着黑色蝎子图腾的布片,直接扔在他脸上。
布片轻飘飘地落下,带着血污。
“这是什么?”她的声音冷得结冰。
她的手又指向角落里那颗用石灰腌过的人头。
“那个人,又是谁?”
丹看着她,看着她眼里的戒备和杀意,沉默了片刻。他没有躲闪,只是用一种近乎耗尽所有力气的平静,“我名耶律丹”
他每说一个字,呼吸都变得更加困难,“原是北狄七王子。”
沈轻语的呼吸,停了一瞬。
“我与北狄太子耶律洪并非一母同胞,他更是视我为眼中钉。”
丹的语速很慢,每一次开口,都像在撕扯他肺里的伤口,“‘狼王谷之役’,是他与陆英设的局。他想借大靖的手除掉我,独吞军功。”
他喘息着,额头上布满了冷汗。
“‘黑蝎’是他养在中原的杀手。追杀我的,就是他们。”
“我早知他的计划,将计就计。去蜀中是为端掉‘黑蝎’的老巢。那颗人头,是据点头领。”
他看着沈轻语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像是愧疚,又像是别的。
“我本想处理干净没想到,还是把你卷了进来。”
他的解释,天衣无缝。
可沈轻语却捕捉到了那个最致命的漏洞。
她猛地俯下身,双手撑在床沿,将他困在自己和床榻之间。她的脸离他极近,近到能看清他眼中自己的倒影。
她一字一顿,声音低得像耳语,却带着刀锋般的锐利。
“你怎么知道,我一定会需要霜心草?”
惊鸿阁的玉容膏配方,是她最大的秘密。
霜心草是核心,除了她和青竹,世上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。
丹的身体,彻底僵住了。
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她,看着她那双不信、探究、又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的眼睛,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。
密室里,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。
许久,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。那声音里,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近乎绝望的祈求。
“沈小姐,如果我说”
他的手,从被子里伸出来,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。
他的掌心滚烫,像着了火。
“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,因为仅仅缺了一味药,而毁掉所有心血”
他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吐出最后三个字。
“我也不想再眼睁睁看着你死你信吗?”
世界的声音在这一刻被全部抽空,只剩下沈轻语擂鼓般的心跳,一下,一下,砸得她头晕目眩。
她的身体僵直,指尖冰冷得像刚从雪地里捞出来。
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,丹那张苍白的脸、他眼中痛苦的神色,与前世他倒在血泊中的画面疯狂交错、重叠
他他怎么会
他也是
一个荒唐到让她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的念头,破土而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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