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场豪赌,在太子赵询的咆哮中开锣。
京城所有的钱庄,一夜之间,都成东宫的提款机。
“告诉万通钱庄,孤用东宫名下三百顷良田做抵,借三百万两!”
“去福源钱庄,用北山那座铜矿,换他们库里所有的现银!”
“还有那些皇商!让他们把吃进去的都给孤吐出来!谁敢迟疑,孤摘他的脑袋!”
密令从东宫飞出,一箱箱盖着印戳的白银,在夜色掩护下,被秘密运往各大绸缎庄。
京城的丝绸价格,坐着火箭往上蹿。从十两,到二十两,五十两最后,直接飙到一百两一匹的天价。
整个京城都烧起来,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的。
布庄老板王四,把祖传的宅子和仅有的两间铺子都抵押给钱庄,换成五千两银子,全投进去。
他看着库房里那一百匹从五十两高价抢回来的金丝锦,激动得整夜睡不着。
他仿佛已经看见,价格冲到两百两时,自己转手就能赚回一个金山,从此跻身上流,再也不用看人脸色。
而太子赵询,就是这场狂欢盛宴的主角。
他站在东宫最高的望楼,凭栏远眺。
整座京城在他脚下匍匐,街巷间的喧嚣与疯狂,汇成一曲最动听的赞歌。
他张开双臂,呼吸滚烫。
“先生请看。”他指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运银马车,连指尖都在发颤,“这就是权力的滋味。”
软榻上的季无忧捂嘴咳嗽两声,病歪歪地撑起身子,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。“殿下天纵奇才,沈轻语那点雕虫小技,在您面前,不过是萤火之光。”
赵询的笑声从喉咙里滚出来,震得胸膛都在抖。
他砸进去近千万两白银,足以买下半个京城。
现在,它们都变成仓库里一匹匹闪着金光的丝绸。
他已经能看见,沈轻语跪在他脚下,哭着求饶的狼狈模样。
美梦正酣。
第三天清晨,一个内侍连滚带爬地冲上望楼,帽子都跑歪了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。“殿殿下!不好了!”
赵询的笑声戛然而止,他不悦地皱眉:“慌什么?”
“外面外面出事了!”内侍的声音都在抖,“四通商会开仓了!”
“什么?”赵询一愣,随即嗤笑,“开就开,一个走陆运的泥腿子商会,能翻起什么浪?”
“他们他们在放丝绸!”
望楼上的风,忽然冰冷。
“放了多少?”赵询的声音沉下去。
内侍哆嗦着伸出五根手指:“不不知道一车接着一车,跟不要钱似的,已经把整个朱雀大街都堵死!”
赵询的心,咯噔一下。
“价格呢?”
内侍不敢抬头,声音细得像蚊子叫:“十十两银子一匹和涨价前,一个价。”
轰——
赵询眼前一黑,耳边只剩下一片尖锐的嗡鸣,踉跄着向后退,脊背狠狠撞在冰冷的栏杆上才没倒下。
整个市场,也炸了。
“开仓了!四通商会十两一匹放丝绸了!”
消息像插上翅膀,飞遍京城。
布庄老板王四正在和人吹嘘自己的丝绸明天就能卖到一百五十两,听到这话,当场就懵圈。
他疯子般冲向朱雀大街,看着那一车车崭新的丝绸,和兴高采烈抢购的人群,腿一软,跪在地上,嚎啕大哭。
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。
抛售!不计血本地抛售!
“我这五十两一匹!谁要!”
“滚!我卖三十!”
“二十!求你们买了吧!二十两!”
叫卖声变成哭喊声。昨天还价值连城的珍宝,今天被扔到街上任人踩踏。
价格,以比上涨时更疯狂的速度,一头扎向谷底。
无数跟风的商户血本无归,连夜跑到钱庄门口,哭喊着要挤兑。
京城,乱成一锅粥。
长公主府。
沈轻语用银夹将一瓣茉莉花投入沸水,花瓣舒展,香气袅袅。
长公主李怀玉一身利落宫装,将一份卷宗拍在桌上。“江南那边,都安排妥了?”
“妥了。”沈轻语点头,提起茶壶,将茶汤注入杯中,“江南根本没有天灾,冰雹是假的,桑蚕绝收也是假的。在季无忧去东宫前,我就让他以四通商会的名义,秘密联合江南所有被陆家和太子打压的绸缎庄。我们只演一出空城计。”
她将一杯茶推到长公主面前。
“太子以为他买下的是京城的丝绸,实际上,他只是高价买走我们故意抛出去的诱饵。我们手里,还握着江南未来一整年的产量。”
李怀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“他不仅赔光东宫私库,为了筹钱,还以高额利息向各大钱庄和富商许诺。这份账本,是季无忧亲手做的,记录下他所有非法集资的款项和流向。证据确凿。”
沈轻语抬头,迎上长公主的目光。
“剩下的,就拜托公主了。”
李怀玉站起身,拿起卷宗,转身走向门口,背影英气逼人。
“放心。他欠你的,我让他十倍、百倍地还回来。”
太和殿。
早朝气氛压抑。
长公主李怀玉手持玉笏出列,声音清冷如冰珠砸地。
“启禀陛下,臣,弹劾太子赵询,结党营私,扰乱市场,与民争利!”
满朝死寂。
龙椅上的皇帝,缓缓睁开眼。“讲。”
“太子利用储君身份,非法集资千万,恶意囤积丝绸,致京城物价飞涨,民怨沸腾。此其罪一。”
“为达目的,勾结北狄大王子,散播江南天灾谣言,动摇国本。此其罪二。”
“事败之后,致万千商户血本无归,金融动荡。此其罪三。”
她将账册高举过头顶。“所有罪证,皆在此处,请陛下降旨彻查!”
皇帝的脸一寸寸铁青。
他翻开呈上的账册,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,像一记记耳光扇在他脸上。
“啪!”
他将账册重重摔在龙案上,胸口剧烈起伏。
“传朕旨意!太子赵询,禁足东宫,闭门思过!命户部、刑部、大理寺,三司会审!给朕查!一查到底!”
东宫。
赵询听着密探带回的消息,整个人都傻了。
丝绸雪崩?江南无灾?长公主弹劾?父皇三司会审?
他踉跄着跌坐在椅子上,世界天旋地转。
他输了。输得一败涂地。
他猛地抬头,布满血丝的眼球,死死罩住那个依旧躺在软榻上,悠闲地往嘴里丢着葡萄的季无忧。
季无忧感觉到他的目光,慢悠悠坐起身,将最后一颗葡萄咽下,对着他,扯出一个懒散又嘲讽的笑。
“殿下,这出戏,还满意吗?”
“噗——”
赵询喉头一甜,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喷出,溅在他最心爱的那块羊脂玉如意上,染出一片刺目的猩红。
“你你们”血气冲上头顶,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他不是太子,他是被人当猴耍的蠢货!他指着季无忧,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。
“啊——!”
赵询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,疯了一样扑向季无忧,双手成爪,直取对方喉咙。
“孤要杀了你!”
季无忧甚至没动,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。
赵询的身体在半空中,被两个凭空出现的护卫死死架住,动弹不得。
季无忧这才慢条斯理地站起身,走到赵询面前,捡起那方被血溅到的丝帕,用它,在赵询那块被染红的羊脂玉如意上,轻轻擦拭了一下,将那抹猩红抹开,污了整块美玉。
然后,他将那方肮脏的丝帕,拍了拍赵询涨成猪肝色的脸。
“殿下,别气。”他凑到赵询耳边,声音轻得像情人的呢喃,却裹着世上最恶毒的诅咒。
“您不是太子,您是我们惊鸿阁,最大的善财童子啊。”
“来人!”赵询的理智彻底崩断,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,声音尖锐得变了调。
他挣脱不开护卫的钳制,转头看见墙上挂着的装饰长剑,眼睛更红了。
“拔剑!调东宫卫率!给孤踏平四通商会!”
“杀了沈轻语!杀了她!孤要她死!立刻!马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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