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最高的“百戏楼”，今日开张。
九层木楼，飞檐探入云中，站在顶楼，大半个皇城都尽收眼底。
这里并不卖酒，卖的只是新奇。
一楼的那个说书人的嘴里能吐出刀光剑影，二楼的那个木偶还会自己斟茶唱戏，三楼的西域幻术更是能凭空变出鸽子。
这些都是沈轻语从格物学院里搜罗来的奇人异士，她砸下真金白银，给他们登台的机会。
“百戏楼”开张这天，朱雀大街堵得像锅煮沸的粥。
谢流云换下他那身招摇的火红锦袍，改穿身月白色祥云锦袍，头发拿根丝带松松垮垮地束着，桃花扇摇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。
他站在沈轻语的旁边，手中扇子指着楼下那些攒动的人头，压低声音，尾音往上翘。
“轻语，瞧见没？这才叫万众瞩目。爷这辈子，就他妈的今天最风光。”
沈轻语唇角微微上扬，目光顺着那扇子扫过台下。
看热闹的，探风声的，各家府邸的管事混在人群里，伸长了脖子。
她知道，今天不只是开张，更是她递给“守陵人”的战书。
你烧我铺子，我就建一座更高、更扎眼的楼。我沈轻语，烧不尽，踩不死。
“吉时到！”司仪扯着嗓子一喊，铜锣“哐”地一声巨响。
沈轻语拿起托盘里的金剪刀，红绸就在眼前。
就在她抬手的瞬间，戏台上的青衣水袖一翻，袖口滑出两道银光，不是戏文里的道具，是开了刃的短刀！
他身子一拧，脚尖点地，不杀宾客，直奔二楼雅间！
同时，人群里十几个看客猛地从衣襟下抽出短弩，弩机扣动的声音连成一片，箭矢的目标，同样是二楼那些前来捧场的官员。
“有刺客！”
一声尖叫像点燃了火药桶，人群轰然炸开。
桌椅被撞翻的声音混着女人的尖叫，木屑和茶水齐飞。
“护住主子！”阿瘸的声音又尖又利。
藏在暗处的“千目”探子和护卫立刻扑出，与刺客缠斗在一起。
“操！”谢流云低骂一声，反手把沈轻语拽到身后。他手里的桃花扇“唰”地合拢，扇骨弹出刀刃，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被火气冲得一干二净。
“桃花坞！”他吼道。
楼内各处，十几个伪装成伙计的黑衣人应声而动，像一道道影子，悄无声息地迎上那些刺客。
刺客的招式是军中杀人技，大开大合，招招毙命。
但桃花坞的暗卫是江南谢家养的毒蛇，身形刁钻，专攻死角。
刀剑撞击声，皮肉被划开的闷响，把这华丽的楼阁变成了屠宰场。
沈轻语被谢流云护着，她强迫自己冷静。
不对。
这些刺客的目标是制造混乱，真正的杀招，没冲着她来。
他们在等，等一个机会。
念头刚闪过，她眼角瞥见一个端茶盘的老仆。
他一直弓着腰缩在角落，乱战中，像块不起眼的石头。
他走得很慢，每一步都踩在厮杀的空隙，像条滑腻的泥鳅，不沾半点血，一点点朝她挪过来。
沈轻语的后颈窜起一股凉意。
就是他！
她刚张嘴，想喊谢流云。
已经晚了。
老仆抬起头，那张脸像风干的橘子皮，一双眼睛是死灰色。
他手里的茶盘一翻，盘底扣着一柄三寸短剑。
没有风声，没有杀气，他只是简单地把剑递了出来。
太快。
快到谢流云的暗卫只来得及转过头，快到沈轻语的瞳孔里只映出一道模糊的白光。
剑锋已经到了她胸前。
她喉咙发干，浑身的血都被冻住。
就在这时，一道月白色的身影，猛地横在她面前。
是谢流云。
他甚至来不及转身，只用尽全力把她往后一推，用自己的后背，撞上了那把剑。
“噗。”
利刃入肉的声音，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所有厮杀的噪音都像被抽走了，沈轻语的耳朵里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。
她被推得后退一步，眼睁睁看着那截染血的剑尖，从谢流云的胸口透出来。
那一剑，本该是她的。
“呵”
谢流云低下头，看着胸口那截剑尖，竟然笑了。
老仆一击得手，立刻抽剑，身子一矮，混入混乱的人群，像一滴水汇入大海。
“谢流云！”
沈轻语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，像被扯断的琴弦。她冲上去，扶住他软下去的身体。
“咳咳咳”血沫从谢流云嘴里涌出来，染红了他月白的衣襟，像雪地里踩出的桃花印。
他想说话，一张嘴，又是更多的血。
“别说！我救你！”
沈轻语的声音发颤，她重生以来，第一次感到手脚冰凉。
她想去掏金疮药，手却抖得连自己的衣襟都抓不住。
“没用了”
谢流云抓住她的手，他的手很冷，力气却大得惊人。
他看着她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，戏谑散尽，只剩下化不开的温柔。
他用尽力气，把她的手摊开，用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指，在她掌心，一笔一划地写。
一笔，一横，再一笔
是个“恒”字。
“轻语”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气，嘴角却带着笑，“能为你死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帅的事”
他握着她的手，无力地滑落。
那把桃花扇也“啪嗒”掉在地上，扇面被他身下汇聚的血泊浸透，红得刺眼。像一朵开在血地里的，烂掉的桃花。
沈轻语抱着他渐渐变冷的身体，一动不动。
有温热的液体从她眼眶滑落，一滴，一滴，砸在谢流云已经没有血色的脸上。
她想起前世，那个叫丹的马奴，也是这样死在她面前。
今生，换成了谢流云。
为什么？
为什么她身边的人，一个个都要为她而死？
她低着头，黑发垂下，遮住所有表情。周围的厮杀声，尖叫声，都离她远去。
整个世界，只剩下怀里这具正在变冷的身体，和掌心那个用血写下的、滚烫的“恒”字。
过了很久。
她缓缓抬起头。
那双总是平静如深潭的眼睛里，所有的光都熄灭了。
只剩下一片沉寂的、比血更红的暗色，像燃尽一切的余烬。
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咸鱼娇妾休亡夫，陛下抢上门了！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XDC4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