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公主府的赏花宴,请帖价比黄金。
沈轻语扶着青竹的手走下马车,门口的名贵马车已经排成了长龙。
她今天穿了身湖水绿的衣裙,没戴什么首饰,在一群穿红着绿、珠光宝气的贵妇小姐里,她这一身绿,反而像平静湖面投了颗石子,所有人的目光都飘了过来。
“那不是定北侯府的沈氏吗?”
“她怎么来了?一个寡妇,晦气。”
“听说自己在外面开府了,真是不守规矩。”
几句闲话从不远处飘来,不高不低,刚刚好被她听了去。
沈轻语抬眼,说话的正是侯府二房的夫人王氏。
她被几个女眷围着,拿了把团扇掩着嘴,眼睛里的那些幸灾乐祸却怎么也藏不住。
青竹的小脸气得通红,攥着拳头就要上前去跟她理论。
沈轻语轻轻按住她的手,摇了摇头。
她领着青竹,不紧不慢地往前走,路过王氏身边时,脚步略微顿了一下。
她并没有去看王氏,反而对着青竹,拔高了些声音说:“瞧,二夫人为侯府日夜操劳,眼角的皱纹都深了两道,唉,还真是辛苦。”
说完,她还微微叹息一声,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园子。
王氏脸上的笑僵住了,手里的扇子差点没捏碎。
周围几个夫人想笑又不敢笑,表情都有些古怪。
沈轻语心里清楚,这只是饭前的小菜。
陆老夫人既然出手,今天这场宴会,就是冲着她来的鸿门宴。
宴会设在万芳园,亭台楼阁,花团锦簇。
沈轻语被引到一处偏僻的席位,周围的夫人们看见她,都像见了瘟神,不动声色地挪远了些。
她正好落得清静,给自己倒了杯茶。
园子入口一阵骚动,随后便是公公尖细的嗓子:“长公主殿下驾到!”
众人齐齐起身行礼。
长公主一身石榴红华丽宫装,在众多侍女的簇拥下走了进来。
她没有直接去主位,身边还陪着吏部尚书和兵部侍郎家的夫人,几人有说有笑。
人群里忽然响起阵阵议论,声音还不小。
“快看李夫人,她看着比上个月年轻了不止十岁!”
“还有刘夫人,脸上的斑点怎么没了?”
“长公主的皮肤天呐,像豆腐一样!”
女人们的眼睛都看直了,死死盯着那几位夫人光洁细腻的脸。在日光下,那皮肤泛着莹润的光,找不出一丝瑕疵。
王氏更是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。
有沉不住气的夫人已经凑上去问:“李夫人,您这是用了什么神药?”
李夫人笑着摆手:“我哪有神药。”
长公主这时停下脚步,目光在场中扫过,最后落在角落的沈轻语身上。她抬手,隔空一指。
“真正的功臣,在那儿呢。”
唰!
整个园子的目光,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,齐刷刷地钉在了沈轻语身上。
沈轻语放下茶杯,站起身。
王氏的脸,瞬间白了。
长公主走到沈轻语身边,一把拉住她的手,对着所有人宣布:“本宫与轻语一见如故,已认为义妹。你们刚才看到的,都是用了轻语亲手调制的玉容膏。”
她顿了顿,声音扬得更高。
“今日,本宫还要宣布一件事。本宫要与轻语合伙,在京城开一间‘惊鸿阁’,专卖这独一无二的玉容膏!”
这话像一滴水溅进了热油锅,人群瞬间炸了。
“沈小姐,玉容膏怎么卖?”
“我要预订!开张那天我第一个到!”
“我出双倍价钱!”
沈轻语站在长公主身边,面对着一张张狂热的脸,半点不乱。
她往前走了一步,清润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吵嚷。
“各位夫人小姐,静一静。”
她脸上挂着浅笑,不急不躁。“惊鸿阁的玉容膏,用几十种珍稀药材古法提炼,工序繁琐,产量极少。”
“因此,惊鸿阁只对会员开放。我们会为每一位贵客量身定制专属的调理方案。名额有限,先到先得。”
会员制?专属方案?
这些新鲜词汇,让在场的夫人们眼睛更亮了。这买的哪里是东西,这买的是独一份的尊贵和体面!
“这个名额我要了!”
“算我一个!”
王氏站在人群外,看着被捧上天的沈轻语,指甲深深陷进肉里。她咬着牙,和身边的张夫人交换了一个眼色。
就在园子里的气氛热到顶点时——
“啊——!”
一声尖叫,刺破了所有喧嚣。
众人看过去,就见那位张夫人捂着脸,一屁股跌坐在地。
“我的脸!好痛!好痒!”
她发着抖挪开手,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。她那张脸上,不知何时起了一大片红疹,又红又肿,看着就吓人。
王氏愣了一下,随即像是才反应过来,脸色大变地扑过去,扶住张夫人,然后猛地抬头,指着沈轻语的鼻子尖叫:
“沈轻语!你好毒的心!”
“张妹妹不过是试用了你的样品,你怎么能下毒害人!”
人群里像炸了锅。刚才还抢着要买的夫人们,现在看沈轻语的眼神,像在看什么脏东西。
“我就说,一个寡妇能安什么好心!”
“天,这要是涂在自己脸上,不就毁容了”
场面彻底乱了。
长公主的脸也沉了下来。
沈轻语站在风暴中心,后背绷成一条直线。
她知道,陆老夫人真正的杀招,现在才来。
她看着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张夫人,和一脸悲愤的王氏,心里冷笑。这出戏,演得真不错。
“公主殿下。”她开口,声音平得像没起一丝波澜的水面,“我的玉容膏,绝无问题。请殿下彻查,还我清白!”
长公主正要叫太医。
就在这时,沈轻语感觉身后有人靠近。
她今天带来的护卫,是丹。
此时,他穿着公主府护卫的甲胄,混在人群里并不起眼。
在经过她身侧,用身体挡住旁人视线的瞬间,一张叠好的小纸条被飞快地塞进了她的手心。
沈轻语手心一紧,捏住了那张纸。
她抬起头,目光像两把刀子,直直射向地上的张夫人。
“张夫人,你说是我这玉容膏害了你?”
张夫人哭声一停,眼神闪躲:“不是你还能是谁!”
“好。”沈轻语点点头,转向长公主,弯腰行礼,“殿下,臣女恳请您,搜张夫人的身!”
王氏立刻跳了出来:“沈轻语,你别欺人太甚!张妹妹都这样了,你还要当众羞辱她?”
“是不是羞辱,一搜便知。”沈轻语盯着她,半步不退,“搜不出东西,我任凭处置。可要是搜出来了”
她声音冷了下去。
“那就是有人故意设局,坏的是公主殿下和惊鸿阁的名声!这种人,绝不能饶!”
长公主看看沈轻语,再看看眼神慌乱的王氏和张夫人,心里什么都明白了。
“来人!”她冷喝一声,“给本宫搜!”
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立刻上前,一把按住还在挣扎的张夫人。
王氏的脸,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。
其中一个嬷嬷,果然从张夫人死死攥着的左袖里,搜出了一个用细布包着的小香包。
嬷嬷把香包呈给长公主。
长公主看都没看,直接将那香包扔到了王氏的脚下。
“王夫人,你来告诉本宫,这是什么?”
王氏腿一软,瘫在了地上。
园子里一下没了声音,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。
所有人都明白了,这是一场从头到尾的栽赃陷害!
沈轻语慢慢吐出一口气,紧绷的后背终于松了。
她不动声色地摊开手心,那张纸条上只有六个字:金铃子花粉,左袖。
她转过头,看向人群。
丹不知何时又退回了护卫队里,低着头,沉默得像院里的一块石头。
刚才那个扭转乾坤的人,好像根本不是他。
沈轻语看着他的背影。
这个男人
这个被她从西市救回来,她以为需要她庇护的男人
他到底是谁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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