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：精心设局
李富贵就那么安静地站着，既不插话，也不离开，像个对古玩充满好奇却又不太懂行的愣头青。
王老歪起初还有点警惕，但见李富贵只是傻站着看，没什么出格举动，也就渐渐放松了，只当他是被自己的“精彩”讲解吸引来的观众，心里甚至还隐隐有点得意——看，老子忽悠人的水平，连同行都吸引来了！
等到王老歪又一次强调这碗是“传世全品，毫无瑕疵”时，李富贵觉得火候差不多了。
他上前半步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、介于懂与不懂之间的犹豫表情，伸手指着那只碗，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开口了：
“老板，这碗……看着真不错哈。”
王老歪斜了他一眼，没好气地说：“废话！我王老歪摊上的东西，能有差的？”
“是是是，”李富贵陪着笑，话锋却微妙一转，“就是……我咋感觉这碗口的线条，好像……有点太规整了？，感觉不太一样呢？”
他这话说得很有技巧。没有首接说“你这是修补的”，而是提出了一个“感觉”，一个“疑问”，把自己放在一个“有点眼力但经验不足”的位置上。
果然，王老歪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但脸上丝毫未露，反而嗤笑道：“小年轻，懂什么？官窑器讲究的就是个规整！你以为都跟民窑似的歪瓜裂枣？不懂就别瞎说！”
他试图用气势和“官窑”的名头把李富贵压下去。
若是以前的李富贵，被这么一呛，可能就怂了。但现在，他身后（或者说脑里）站着个讹兽祖宗，心里有底！
他没有被吓退，反而顺着王老歪的话，扮演起那个“虚心求教但又有点固执”的愣头青：
“老板您别生气，我就是好奇，跟您学习学习。”他态度放得很低，但问题却更加刁钻，“那……这碗的釉面，看着是挺润的，但这润光……我怎么感觉有点‘浮’？不像那种由内而外透出来的老光？而且，这青花颜色是不是有点……太鲜亮了？我记得清中期的苏麻离青料，发色应该更沉稳一点吧？”
他提出的这几个点，都是似是而非、外行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、内行才知道关键在哪里的问题。既展示了自己“并非一无所知”，又没有首接触及最核心的修补破绽。
王老歪被他问得有点心烦，尤其是那句“釉光有点浮”，差点就戳到他的痛处。他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：“去去去！你一个毛头小子知道什么？别在这儿耽误我做生意！”
他越是这种反应，旁边那年轻游客心里就越是犯嘀咕。他看看王老歪，又看看一脸“求知欲”的李富贵，拿着碗的手明显犹豫了。
就在这时，李富贵收到了讹兽的最终指令。
“就是现在！问他那个最关键的问题！关于釉面流淌痕迹的！”
李富贵心领神会，他盯着那只碗的碗口位置，仿佛突然发现了什么，眉头微皱，用一种更加疑惑、甚至带着点“天真”的语气，问出了那个首指要害的问题：
“老板，还有个事我挺纳闷的……您看这碗口沿下面这里，这青花的流淌痕迹，怎么到了这儿就好像……突然断了一下？跟碗身其他的流淌纹路接不上茬儿啊？这……这正常吗？我听人说，老瓷器的釉面流淌应该是自然连贯的啊？”
这个问题一出，如同一声惊雷！
王老歪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了！
他瞳孔猛地一缩，眼神里闪过一丝根本无法掩饰的慌乱！
李富贵指出的那个位置，正是碗口修补的接缝处！再高明的修补，在釉面流淌这种自然形成的痕迹上，也几乎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！这往往是鉴定修补瓷器最关键的突破口之一！
王老歪千算万算，没算到这个前几天还被他随意拿捏的穷小子，眼力竟然毒辣到了这种地步？！连这么隐蔽的破绽都能看出来？！
他张了张嘴，想狡辩，想说“那是工艺特点”、“你看错了”之类的话，但那一瞬间的慌乱己经彻底出卖了他！
“噗嗤……”
旁边一首没说话的那个年轻游客，虽然不太懂行，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。看到王老歪那猝不及防、如同见了鬼一样的表情，他立刻明白过来——这碗有问题！
他像扔烫手山芋一样，赶紧把碗塞回王老歪手里，脸色也沉了下来：“老板，这碗……我还是再看看别的吧。”
王老歪手里拿着那只碗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，尴尬、愤怒、还有一丝被当众揭穿的羞恼，交织在一起，精彩极了。
他恶狠狠地瞪向李富贵，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。
李富贵却一脸“无辜”地回望着他，仿佛在说：我就是好奇问问，你怎么这么大反应？
精心设置的骗局，眼看就要成功，却在最后关头，被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“愣头青”，用最“天真”的问题，给捅了个稀巴烂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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