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：预展上的"黑货"
三天后，李富贵特意起了个大早，把自己那身最好（其实也就是没怎么打补丁）的行头翻出来穿上，还特意把头发用水抹了抹，试图弄出点造型，虽然效果看起来更像被牛舔过。
他揣着那张珍贵的请柬，怀着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的心情，找到了请柬上那家位于市中心、看起来就金碧辉煌的酒店。
拍卖会的预展设在酒店的一个大型宴会厅。李富贵走到门口，看着那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、璀璨的水晶吊灯，还有门口穿着旗袍、身材高挑的礼仪小姐，心里有点打鼓，感觉自己这身打扮跟这里格格不入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硬着头皮把请柬递了过去。礼仪小姐微笑着检查了一下，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走进宴会厅，李富贵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下。
大厅里灯火通明，布置得跟博物馆似的。一件件瓷器、玉器、书画、杂项，分门别类地陈列在铺着天鹅绒的展台上，旁边还有专业的射灯打着光，显得格外高大上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、好闻的香氛味道，跟他熟悉的小东门那种混杂着汗味、尘土味和油烟味的气息截然不同。
来这里的人，穿着打扮也明显上了几个档次。男的多数是西装革履，或者中式盘扣衫，女的则穿着各式旗袍或套装，举止优雅，谈吐低声。不少人手里还拿着拍卖图录和放大镜，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，对着某件展品低声交流。
李富贵感觉自己像个误入贵族舞会的乞丐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。
“啧，一个个穿得人模狗样的。”脑海里，讹兽又开始毒舌了，“不过嘛……这‘虚妄’和‘贪婪’的气息，倒是比小东门浓郁多了，还带着点附庸风雅的酸腐味，闻着就开胃！”
李富贵没空搭理它的品评，他定了定神，开始按照自己的习惯，在展厅里慢慢转悠起来。
他重点看的，不是那些标注清晰、来源明确、被众人围观的明星拍品。那些东西价格高，竞争激烈，不是他能掺和的。他更关注的，是那些放在角落、标注不清不楚、来源写着“藏家提供”或“海外回流”之类的“黑货”。
这些东西，往往真伪难辨，风险大，但相应的，如果眼光毒辣，也有可能捡到漏。
他走到一个展柜前，里面放着几件青铜器。其中一件明代风格的青花缠枝莲大罐，吸引了他的注意。
这罐子器型，画工精细，青花发色沉稳，釉面莹润，看起来品相极佳。旁边的标签上只简单写着“明 青花缠枝莲纹罐”，来源是“海外私人收藏”。
不少人都在这罐子前驻足，啧啧称赞。
李富贵也凑过去，仔细看了半天。凭他现有的眼力，这罐子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，无论是胎釉、青花、画工还是款识，都符合明代特征。
“讹爷，您给看看这个？”他在心里问道。
讹兽沉默了片刻，似乎在仔细感知。过了一会儿，它才带着点疑惑开口：
“奇怪……这罐子看起来是挺‘真’的，年份感也很足，锈色和土气（埋藏痕迹）感觉都很自然，没发现明显的‘火气’（做旧痕迹）。”
李富贵心里一喜：“那就是真的了？”
“别急！”讹兽打断他，“总感觉哪里有点……不对劲。太完美了？对！就是太完美了！这罐子整体的‘气’，匀得有点过分！就像……就像是被精心‘养’出来的，而不是在地下待了几百年自然形成的！你再仔细看看，尤其是罐子内壁，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？”
李富贵闻言，更加专注地观察起来。他避开人群，找了个角度，试图看清罐子内部。可惜展柜玻璃反光，看得不太真切。
但他凭借经验和讹兽的提示，调动所有感官去“感受”。终于，他发现了一点极其细微的疑点——这罐子内壁的修胎手法，似乎……跟他所知明代常见的修胎习惯，有那么一丝丝难以言喻的差别？那种旋纹的疏密和力度，好像更接近……民国时期仿古瓷的特征？
这个发现让他心里一惊！
如果真是这样，那这罐子就不是明代真品，而是一件水平极高的民国仿品！其价值可就天差地别了！
他不动声色地将这个发现记在心里，又看了看那罐子的估价，心里有了计较。
这拍卖会的水，果然比小东门深多了。连讹兽的感知都出现了迟疑，可见做局者的手段之高明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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