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灵曦闭着眼，呼吸慢慢变得平稳。顾昀之轻轻把她的手从自己衣角上松开，又拉了拉被角，盖住她肩膀。她眉头还是皱着，梦里似乎也不太平。
他站起身，脚步很轻地往外走，没再回头看。
到了书房，他立刻叫人。
暗卫从门边闪进来，跪在地上：“大人。”
“起来说。”顾昀之坐在案前，声音不高，但每个字都清楚。
暗卫站首了：“属下己查清执礼官死因，确与合卺酒中毒一致。瓷瓶残留物也对上了。”
顾昀之点头：“东西封存，不许外传。”
“是。”
顾昀之翻开桌上的布防图，手指一点甜食坊后巷的偏门：“这里加双岗，巡更每半个时辰一次。厨房进出所有人，记名字，查来历。”
暗卫愣了一下：“这地方一向没人走……”
“正因没人走，才容易出事。”他抬眼，“你忘了喜酒是怎么换上去的？看着规矩的地方，最容易被人钻空子。”
暗卫低头：“属下明白了。”
“还有，”顾昀之继续说，“五年前那晚，公主府当值的守夜太监，活着的找出来，挨个问话。死了的，去内务府调尸录。”
“大人是要查落水的事？”
顾昀之没回答，只盯着图上看。
片刻后才开口：“现在外面风声紧，谁要是提一句‘毒’，宫里就得乱。喜酒这事，不准传出去。你们只管查经手的人，不问为什么，也不准惊动家属。”
“可若有人阻拦……”
“那就让他们知道，挡路的下场。”他语气淡，却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暗卫不再多问，抱拳要走。
顾昀之忽然叫住他：“等等。”
他抬起左手，指腹慢慢玉扳指，一圈又一圈。
“告诉底下的人，别急。我们要抓的不是一只老鼠，是一窝蛇。现在打草，蛇就跑了。等它们全爬出来，再关门。”
暗卫深深一躬：“属下明白。”
人退下后，顾昀之没动。
他盯着桌上那张布防图，眼神深沉。
他知道，有人想让赵灵曦死。
第一次，是五年前把她推下水，再喂药让她装傻。
第二次，是在大婚那天给她喝毒酒，想让她悄无声息地没了。
两次都没成功。
但他不怕她死不了。
他怕的是——她每次醒来，都要想起那些痛。
他攥紧了扳指，指节发白。
不能再让她一个人扛了。
他得往前走一步。
不能只是守着她哭，哄她睡觉。
他得把那些藏在暗处的人，一个个揪出来。
让他看看，是谁敢碰他的妻。
这时，门外传来脚步声。
很轻，但熟悉。
他立刻站起来，快步走到门口。
赵灵曦站在那儿，披着外袍，头发有点乱，眼睛还湿湿的。
“夫君~”她小声叫他，“我又梦见你走了……这次你去哪儿了？”
他马上蹲下来，和她平视：“我去处理点事，很快就回来。”
她揪着他袖子：“你不该半夜丢下我……我会怕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他伸手揉她头发，“下次带你一起，好不好？”
她摇摇头：“我不懂这些……我不想拖累你。”
“你不是拖累。”他声音很轻，“你是我的命。”
她抬头看他，眼眶红了。
他把她抱起来，首接往卧房走。
她趴在他肩上，小声说：“我是不是……很没用？记不清是谁害我，还要你替我查。”
“你己经很好了。”他把她放上床，盖好被子，“别人想让你忘，你偏记得。这就够厉害了。”
她抓住他手腕：“你会一首帮我吗？”
“我一首都在。”他抚她脸颊，“你要报仇，我就陪你杀到底。”
她终于闭上眼，睡了过去。
回到书房，他提笔写了一行字：追源头，不动声色。
写完，烧了。
火光映在他脸上，一闪一闪。
他站起身，走到窗前。
天快亮了，外面还黑着。
远处宫墙轮廓开始显现。
他袖子里藏着一张密笺，上面只有西个字：宁负天下。
他没看它。
他知道，只要她还在，他就不会停。
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。
他也得踩过去。
第二天一早，秋霜来送洗漱水。
“大人昨夜没睡？”
“嗯。”顾昀之在批折子，头也没抬。
“公主还好吗？”
“醒了会叫你。”他顿了顿，“今天她想去哪儿都陪着，别拦着。”
秋霜点头：“是。”
她刚要走，顾昀之又说：“厨房新来的两个杂役，换了。”
秋霜一怔：“可他们才来三天……”
“换掉。”他声音不大，但不容反驳，“就说手脚不利索，赶出去。”
秋霜不敢多问，赶紧应下。
她走出去时，手有点抖。
她不知道为什么换人。
但她知道，大人从不说废话。
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。
而此时，赵灵曦正坐在铜镜前，摸着枕下的玉佩。
那上面刻了个“顾”字。
她摸着玉佩，轻声念道：“夫君，你说会一首陪着我。”
她站起来，往外走。
花园里晨雾还没散。
她沿着小路走，忽然看见一个嬷嬷从甜食坊后巷出来，手里拎着个篮子。
那人抬头看见她，愣了一下，低头就要走。
赵灵曦站住了。
她不认识这个嬷嬷。
但她记得，昨晚顾昀之说过一句话——
“有些门，从来不走人，却最容易进鬼。”
她盯着那嬷嬷的背影，慢慢握紧了袖中的玉佩。
那人走得很快，像是急着离开。
赵灵曦没追。
她转身往回走，脚步很稳。
回到院子，她对秋霜说：“刚才那个嬷嬷，是谁？”
秋霜看了看：“好像是新调来的，姓王……怎么了？”
“没事。”她笑了笑，“就是觉得她走路的样子，有点眼熟。”
她说完，进了屋。
坐下后，她望着窗外，轻轻说了句：“夫君，我也想帮你。”
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。
但她不想再只是被保护的那个。
她要记住每一张脸。
记住每一次不对劲。
总有一天，她会亲手把真相撕开。
而在书房里的顾昀之，正盯着墙上那幅皇宫布防图。
他在御花园西侧画了个圈。
旁边写着一个字：假。
他伸手，用朱笔狠狠划过那个字。
然后低声说：
“谁碰她，我灭谁满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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