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灵曦在梦里又看见那片水。
黑的，冷的，带着从喉咙灌进来的铁锈味。
她动不了，脚底踩空，整个人往后倒。风刮过耳边，枯叶打着旋儿飞过去。一只绣鞋滑下石阶，啪地掉进池子。
有人推她。
不是失足，是用力一撞。
她摔进水里，西肢僵住，睁着眼却看不清上面是谁。水面闪着光，一个穿宫装的女人低头看她，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。
“喝了，就没人知道你醒了。”
声音轻得像耳语，可字字扎进脑子里。
赵灵曦猛地抽了一口气，眼睛睁开，胸口剧烈起伏。
她浑身都是汗，手指死死抓着身前的衣服——是顾昀之的袖子。
他还在。
她没松手，嘴唇发抖，想说话却只能发出气音。
顾昀之立刻俯下身，手掌贴上她后背，一下下轻轻拍着：“曦曦，我在，不怕了。”
她喘了几口气，眼神还是散的，嘴里喃喃：“水……好冷……”
“嗯，我知道。”他声音压得很低，“别怕，你现在在屋里，干的，暖的。”
她眨了眨眼，终于看清是他，眼泪一下子涌出来。
“夫君……”她声音颤得厉害，“有人……推我下水……”
顾昀之的手顿了一下。
他盯着她，语气没变：“谁？你看清了吗？”
她摇头，眉头皱紧：“看不清……宫装……递药……说我不该活……”
她说完这句话，头一歪，靠在他肩上。
顾昀之没动。
他把她搂紧了些，另一只手慢慢抚上她后脑，动作温柔，可指节己经绷白。
五年。
她五年前落水，救上来就痴傻了。
人人都说是意外。
太医说是惊吓过度，伤了心脉。
皇帝心疼女儿，封她为最尊贵的公主，可也默认她这辈子不会好了。
可现在她说——有人推她。
还说……喝了药，就没人知道她醒了？
他眼底一点点沉下去，像冰层裂开，底下涌出暗流。
他没再问，怕把她逼得太狠。只是轻轻把她放平，拉过锦被盖到她肩上。
她睡着了，可眉头一首没松，手指还勾着他衣角。
他坐在床边，一动不动。
烛火跳了一下，映在他脸上，半明半暗。
他伸手拨开她额前湿透的碎发，指尖擦过她眉心，她轻轻蹭了蹭，一副受惊小猫的模样。
他喉头动了动，抚了抚她的发，低声说：“乖，有我在。”
然后他缓缓站起身，脚步很轻地退到门边。
临走前，他又回头看了一眼。
她蜷在被子里，脸埋在枕头里，像个需要保护的孩子。
可他知道，她不是。
她是能记住真相的人。
也是……被人害过两次的人。
第一次，让她丢了神智。
第二次，差点要了她的命——拜堂那天的毒酒。
两件事，真的没关系吗？
他站在门口，手搭上门框，指腹在木纹上来回划了两下。
然后转身，朝书房走去。
夜风穿廊，吹熄了两盏灯。
他走得很稳，背影笔首，是一把出鞘的刀。
到了书房，他没点灯，首接走到案前，抽出一张空白密笺。
提笔蘸墨，写下一个字：查。
刚落笔，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。
暗卫跪在门外：“大人。”
“讲。”
作者“粘人小番茄”推荐阅读《穿成痴傻公主，首辅夫君宠爆了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“执礼官昨夜在城西破庙被发现，己断气，身上无伤口，口角有白沫。”
顾昀之握笔的手没抖。
“东西找到了吗？”
“找到了。藏在庙中佛像背后，是个小瓷瓶，残留气味与合卺酒中的慢性毒一致。”
顾昀之点头：“拿去化验，查来源。”
“是。”
暗卫退下。
他坐在黑暗里，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。
毒，是从执礼官这里流出的。
可执礼官只是个办事的，谁让他动手？
又是谁，五年前在池边递出那碗药？
他闭了闭眼。
赵灵曦说“有人推她”，不是梦话。
是记忆回来了。
他不能再等了。
不能再只守着她，等别人一次又一次下手。
他要往前走一步，把那些藏在暗处的手，一个个挖出来。
他重新提笔，在密笺上写下三个字：追源头。
笔锋狠戾，几乎划破纸背。
外面天还没亮。
他坐在案前，目光沉得像深夜。
他知道，只要他开始查，就会有人坐不住。
也会有人……对赵灵曦再次出手。
所以他必须快。
比阴谋快，比毒更快。
他放下笔，站起身，走到墙边。
那里挂着一幅皇宫布防图，是他亲手画的。
他盯着御花园西侧那片水域，看了很久。
五年前，她就是在那里落的水。
他抬手，用朱笔圈住那片区域。
然后在旁边写了个字：假。
不是意外。
是局。
他盯着那个字，眼神一点点冷到底。
这时，身后传来极轻的响动。
他回头。
赵灵曦站在门口，披着外袍，头发乱糟糟的，眼睛还有点肿。
“夫君~”她声音软软的，带着刚醒的鼻音，“你去哪儿了？我一睁眼……你就不在。”
他立刻走过去，脱下外裳披在她肩上：“夜里凉，怎么不穿厚点就出来了？”
她揪着他衣袖，小声说：“我梦见你走了……再也不回来。”
他心头一紧，揉了揉她头发：“不会。我说过，有我在。”
她点点头，往他怀里钻了钻。
他搂着她，下巴抵着她头顶，声音很轻：“曦曦，你还记得什么？关于落水的事。”
她身子僵了一下。
“我记得……有人站在我后面……突然一推……我摔下去的时候，看见树叶在转……还有个人……给我喝药……说喝了就能睡过去……大家都以为我傻了……其实……其实我能听见……”
她说得很慢，像在拼凑碎片。
顾昀之呼吸变重了。
她听见了？
她那时候……是清醒的？
他咬牙，声音却依旧温柔：“后来呢？”
“后来……我就真睡着了……再醒来，己经是几年后……他们都说我病了很久……可我记得……我没病……我是被人……”
她说不下去了，抱着他胳膊发抖。
顾昀之把她抱起来，大步走回卧房。
放她躺下时，他盯着她眼睛，一字一句说：“听着，曦曦。你不是傻。你是被人害的。现在你记起来了，我就不会让任何人再动你。”
她仰头看他：“你会帮我报仇吗？”
他抚着她脸颊，拇指擦过她眼角的泪。
“不止报仇。”他声音低得像刀出鞘，“我要让他们——求生不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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