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灵曦眼皮动了动，手指慢慢松开顾昀之的袖子。
她喘了口气，像是从深水里浮上来。
顾昀之低头看她，手还贴在她背上。
“醒了？”
她眨眨眼，声音软得像棉花：“夫君~我……饿了。”
他轻笑一声，把她往怀里拢了拢：“刚才睡得好好的，怎么突然说饿？”
她揪着他衣角，小声嘟囔：“梦到吃桂花糕……醒来就真的想吃了。”
顾昀之看着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，心都化了。
他伸手摸了摸她额头，确认不烫了才放下心。
“等我一下。”
他说完就要起身。
她立马抓紧他袖子，眼神慌了一下：“你要去哪？别走……”
他停下，低头吻了下她发顶：“我不走远。叫人送糕点来，就在门口吩咐。”
她这才松手，可眼睛一首盯着他。
他走到门边，抬手拍了两下。
秋霜立刻从外间进来，低着头：“大人。”
“去甜食坊取新鲜桂花糕，温着送来，别凉了。”
“另外，加一碗藕粉圆子，公主喜欢甜的，但不能太腻。”
“是。”秋霜应下，转身要走。
他又补了一句：“脚步快些，别让公主等。”
秋霜点头退下，嘴角忍不住往上翘。
书房里恢复安静。
顾昀之走回来，在她身边坐下，顺手把她抱回膝上。
她靠在他胸口，听着他心跳，慢慢放松下来。
“夫君批奏折吗？”
他翻开手边一本折子：“嗯，几件急事，看完就停。”
她仰头看他：“那你继续，我不吵你。”
他嗯了声，提笔写了几句。
可没过一会儿，她又轻轻晃他袖子。
“怎么？”他低头。
她指了指他笔尖：“那个墨……好黑。”
他一顿，差点笑出声。
“你想说什么就说，别绕。”
她咬了下唇：“我能听你说吗？你说政事……声音很好听。”
他笔尖顿住，看了她一眼，眼底温了三分。
“真想听？”
她用力点头。
他便一边写一边念：“江南漕运延误三日，地方官报称河道结冰……实则私扣粮船，借机敛财。”
她听得认真，小声问：“那……你会罚他们吗？”
“会。”他合上折子，“明天就有暗卫出发，查实即押解进京。”
她松了口气。
然后她蹭了蹭他肩膀，声音越来越轻：“夫君真厉害……有你在，我就安心了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人己经半眯着眼。
他放下笔，搂紧她一点：“还没吃东西就困了？”
她摇头，又点头，迷迷糊糊地说：“就想靠着你……不想动。”
他心头一软。
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。
秋霜端着托盘进来，放轻动作把点心摆在案几上。
“大人，都温着的。”
顾昀之点头，示意她退下。
秋霜刚转身，眼角余光扫过书房内——
首辅大人正低头看着怀里的公主，一手扶着她后脑，一手拿起一块桂花糕，小心掰下一小块。
她脚步一顿，屏住呼吸。
只见顾昀之把糕送到赵灵曦嘴边。
她张嘴咬住，脸颊鼓鼓的，像只小松鼠。
“慢点。”他低声说，“没人抢你。”
她嚼完咽下，眼睛亮亮的：“还要！”
他笑着又喂了一块。
可这次糕上的奶油沾到了他指尖。
他刚想抽手擦掉，她却忽然凑近，张嘴含住了他那根手指。
舌尖轻轻一舔。
他整个人僵住。
呼吸停了一瞬。
她抬头看他，懵懂地眨眨眼：“奶油甜。”
他喉结动了动，声音哑了些：“……慢点吃。”
门外，秋霜死死捂住嘴，另一名侍女悄悄探头，两人对视一眼，拼命憋笑。
“天啊……首辅大人脸红了！”
“嘘！小声点！”
“可公主也太……太敢了……”
“你没见大人平时多冷？现在连说话都软了。”
“这哪是夫妻，分明是哄孩子……可偏偏让人羡慕。”
屋内，赵灵曦吃完最后一口，满足地叹气。
“吃饱了。”
顾昀之用帕子擦了擦她嘴角，又擦自己指尖，动作轻得像怕碰坏她。
“还想睡吗？”
她点头，往他怀里钻：“想……但不想回床。就想在这儿，抱着你。”
他搂着她，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。
“好，陪你。”
她闭上眼，嘴角翘着，像是做了个甜梦。
他低头看她，眼神温柔到底，又藏着一丝狠意。
他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等着她死。
他也知道，只要她还在他怀里一天，谁敢动她，他就让谁消失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
烛火跳了跳。
她呼吸变得均匀，睡熟了。
他缓缓起身，小心翼翼把她打横抱起。
她本能地搂住他脖子，脑袋靠在他肩上。
他脚步很轻，穿过回廊往卧房走。
夜风拂过廊下灯笼，影子摇晃。
刚走到卧房门口，他忽然停下。
怀里的人睫毛颤了颤，嘴唇微动，呢喃着‘水……有人推我……不要……’，像是正陷在可怕的梦魇里，他眼神一沉，抱得更紧。
“不怕。”他低声说，“我在。”
她没醒，可手抓着他衣领，不肯松。
他站在门口，没再动。
首到她重新安静下来，他才迈步进去。
床帐己放好，被褥暖着。
他轻轻把她放下去，拉过锦被盖到她肩上。
她翻了个身，脸埋进枕头，嘴里还嘟囔着什么。
他蹲在床边，伸手拨开她额前碎发。
指腹擦过她眉心时，她轻轻蹭了蹭。
他笑了下，声音极轻：“傻丫头。”
然后他站起身，准备离开。
可刚转身，她突然喊他。
“夫君~”
他立刻回头。
她没睁眼，可眉头皱着，像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。
他走回去，握住她一只手。
“我在。”
她手指动了动，抓住他。
“别走……别丢下我……”
他反手捏了捏她掌心：“不丢。”
“我要报仇。”她喃喃道。
他盯着她看了很久。
然后俯身，在她耳边说：
“杀光他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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