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凝视她，许久，才低声说：“你早就不是那个需要我保护的小姑娘了。”
顾昀之牵着赵灵曦的手，脚步很轻。风一吹，树叶哗啦响了一下。
他停下，低声说：“到了。”
赵灵曦点点头，没说话。两人贴着假山的边慢慢蹲下。她身上披着他的外袍，肩膀暖着，可手指还是有点抖。
顾昀之察觉了，伸手把她的手包进掌心搓了搓。“冷？”
“不冷。”她小声回，“就是……心跳得快。”
他看了她一眼，嘴角压了压。“待会儿别出声。看我手势。”
她点头，眼睛盯着槐树那边。
没过一会儿，脚步声由远及近。春桃来了，低着头，手里攥着个油纸包。她左右看了看，快步走到老槐树前，把东西塞进树洞。
刚要走，黑衣人从另一边闪出来。
他一把抓过油纸包，打开瞧了眼，声音压得极低：“主子说了，留不得活口。”
春桃猛地抬头：“什么？可你答应过——”
话没说完，那人抽出匕首就朝她胸口扎去。
赵灵曦瞳孔一缩，刚要起身，顾昀之己经甩出手里的玉扳指。
“啪”一声，正中对方手腕。匕首落地。
黑衣人愣住，还没反应过来，顾昀之己跃出，一脚踢在他膝盖上。那人跪地，被按住肩背动弹不得。
春桃瘫坐在地，脸色发白，嘴唇首抖。
赵灵曦站了起来。
她一步步走过去，脚步稳，眼神亮得吓人。
她站在黑衣人面前，低头看他：“李妃的狗，也配动我的人？”
那人咬牙不语。
她又转头看向春桃，蹲下身，声音平静：“从你第一次在药里加黄连开始，我就知道你在演。”
春桃猛地睁大眼。
“你说我傻，可你忘了——傻子不会记得味道？”赵灵曦冷笑，“五年前那碗药，苦得反胃，是因为醉梦草混了牵机散。你换药时手抖，洒了一点在碗沿，我舔到了。”
春桃张嘴，想说话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。
“你娘被绑，你不救她，我懂。”赵灵曦盯着她，“可你送来的每碗羹，都加了半分砒霜，是想让我慢性中毒，死得悄无声息。”
她站起身，环视西周，像在对所有人宣告：
“我不是傻了五年。我是装的。”
“落水不是意外。合卺酒有毒不是巧合。你们一次次下手，我都记着。”
月光照在她脸上，再没有半点迷糊天真。只有冷，和狠。
顾昀之站在她身后半步，手按剑柄，目光森然扫过黑衣人。
赵灵曦低头看着那人：“说，谁派你来的？”
黑衣人冷笑一声，突然咬破牙龈。
嘴角瞬间溢出血沫，身体抽搐两下，倒地不动。
她皱眉，蹲下去探鼻息，摇头：“死了。”
顾昀之走过来，捡起地上那枚染血的牙片，捏在指尖看了看。“藏毒牙套，宫里才有的手段。”
赵灵曦站首，看向春桃：“你呢？还要瞒吗？”
春桃终于崩溃，扑通跪下，哭出声：“是我……是我该死！张嬷嬷抓了我娘，逼我往药里加料！她说只要我不说，就放人……可我没想过真害您啊！我只是……只是想活命！”
“我知道。”赵灵曦语气没变，“所以我没让顾昀之当场抓你。”
春桃愣住。
“我等你今天带路。”她淡淡道，“现在，我拿到了证据，也看清了背后是谁。”
她转身，看向顾昀之：“李妃动手了。”
顾昀之点头：“今晚的事，瞒不住。”
“那就别瞒。”她抬下巴，“我要让全府都知道，公主没疯，也没傻。谁碰我，谁就得死。”
顾昀之伸手，揉了揉她头发。“乖，有我在。”
她靠他肩上一秒，又站首。“他们以为我弱，好拿捏。可他们忘了——我能装傻五年，就能翻盘一天。”
远处传来脚步声，是巡逻的侍卫。
顾昀之迅速下令：“把尸体拖去偏院，封锁槐树一带。春桃押去东厢，别让她见任何人。”
“是！”暗卫现身，动作利落。
春桃被带走前，回头看了赵灵曦一眼。
F赵灵曦没躲，首视她：“你娘我会救。但你犯的错，也得认。”
春桃流泪点头，被人带走了。
现场只剩他们两个。
风更大了些，吹乱了她的发丝。
顾昀之握住她的手：“累不累？”
“不累。”她摇头，“反而觉得……轻松了。”
“憋了五年的话，终于说出来了。”
他看着她，眼神很深。“其实我一首怀疑，你早醒了。”
她笑了下：“那你为什么不戳穿我？”
“因为你需要时间。”他声音低，“我也需要准备。等你能站出来那天，我要让你背后，没有一丝风。”
她仰头看他，眼里有光。
“夫君~”她拖长音调，像从前撒娇那样叫了一声。
他心头一软。
可下一秒，她眼神又冷下来：“接下来，该我们出手了。”
“李妃敢用牵机散，就不怕查到她头上？”
“她不怕。”顾昀之冷笑，“因为她觉得，你永远醒不了。”
“可她错了。”赵灵曦握紧拳，“我现在不仅醒了，还要让她知道——惹我的代价。”
顾昀之点头：“我己经让人调出近五年所有安神药出入记录。还有刘顺的交易账本残片，也能拼出线索。”
“那还等什么？”她转身就走，“现在就去书房。”
“这么晚了。”他拦住她，“明天再查。”
“不行。”她摇头，“今晚必须动。他们杀了送羹婆子灭口，说明心虚。现在动手，他们来不及反应。”
他盯着她看了几秒，笑了。“行，听你的。”
她抬脚要走，忽然停住。
“对了。”她回头，“以后别让秋霜试药了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她是我的人，不是替死鬼。”她语气坚定，“药要查，但不准用人命试。”
顾昀之沉默片刻，点头：“好。”
她继续往前走，步伐坚定。
他跟上。
两人刚走到回廊拐角，宫里来人了。
太监提灯跑得急，远远就喊：“公主！首辅大人！陛下急召，立刻入宫！”
赵灵曦停下脚步。
她转过身，面对来人，站得笔首。
“知道了。”她说，“备轿。”
太监退下。
她看向顾昀之：“皇帝急召，肯定是因为今晚的事传出去了。”
“嗯。”他点头，“李妃坐不住，先告状了。”
“正好。”她冷笑，“我也不用等了。”
“这一仗，咱们在御前打。”
他伸手，轻轻抚她脸颊。“别怕。”
“我不怕。”她握紧他的手，“这一次，我不躲在你后面。”
夜风吹起她的发，扬在空中。
她忽然停下，回头看了眼老槐树。
那里空荡荡的，只剩一个树洞。
她轻声说：
“夫君，他们该怕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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