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监提着灯笼跑得急，边走边喊：“公主！首辅大人！陛下急召，立刻入宫！”
赵灵曦站在回廊拐角，风从袖口灌进来，她没动。
顾昀之看了她一眼，“现在去？”
“去。”她说，“等的就是这一刻。”
两人并肩往宫门走。夜风凉，她指尖还记着槐树下摸过毒药包的触感。
她低声说：“她们怕了，才会急着告状。”
顾昀之点头：“那就让她们亲眼看看，你不是任人揉捏的傀儡。”
宫灯一排排亮着，照在青石阶上。守门侍卫见他们来，赶紧开门。
大殿里己经有人了。
李妃坐在左首第一张椅子上，张妃在她旁边。两人看见赵灵曦进来，交换了个眼神。
李妃先开口，声音轻飘飘的：“哟，公主今儿气色真好，听说痴病好了些？真是老天开眼。”
赵灵曦站定，歪头看她，一脸疑惑，“你说什么？我不太明白。”
张妃接话：“就是说你从前傻乎乎的，摔东西打人，现在总算清醒了，咱们都替你高兴。”
赵灵曦笑了，慢慢走到殿中央，“原来你们关心这个啊。”
她目光扫过李妃的手，“我倒是想起一件事——那日推我落水的嬷嬷，戴的就是鎏金护甲，纹路弯弯的，跟你的好像。”
李妃低头一看，手猛地缩回去。
“怎么？”赵灵曦走近一步，“你不记得了？她穿粉裙，腰间系着一条染血的帕子，是你宫里赏的吧？”
满殿静下来。
张妃咳嗽两声，“胡说什么呢！一个下人做的事，怎么能扯到主子头上？”
赵灵曦不看她，只盯着李妃，“那你让她出来对质啊。只要她说不是你指使的，我当场跪下认错。”
李妃嘴唇发白，“你……你疯言疯语！”
“我不是疯。”赵灵曦声音清亮，“我是醒了。”
她转身面向龙座，“父皇，儿臣确实清醒了。以前说话做事不像样，是因为药迷了神智。今天我能站在这儿，不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没疯——我是想问一句，谁敢在我自家宫墙里，把我往死里推？”
皇帝坐在上面，一首没说话。这时才微微抬眼。
李妃急了，“陛下！她这是污蔑！分明是旧事重提，想搅乱后宫！”
张妃也站起来，“就是！还说什么帕子护甲，谁知道是不是她编的？”
赵灵曦冷笑，“你们要是心里干净，何必慌？”
她看向顾昀之，“夫君~”
顾昀之立刻起身，走到她身边。
他端起桌上茶盏，轻轻吹了口气，然后“啪”地一声放在案上。热茶溅出来，正好泼在李妃裙摆上。
李妃跳起来，“你干什么！”
顾昀之冷冷道：“娘娘若觉得冤枉，我可以请刑部调卷宗。当年守夜太监、送药婆子、落水时辰，全都有记录。要不要一个个叫进来当面对质？”
张妃脸色变了，“你……你一个臣子，凭什么插手后宫事！”
“凭我是她夫君。”顾昀之盯着她，“也是陛下亲封的首辅。公主遇险，就是朝廷大事。”
皇帝终于开口：“够了。”
所有人都安静了。
他看着赵灵曦，“你说你醒了。”
“是。”她抬头首视，“儿臣清醒得很。”
“那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“查。”她说，“谁动手，我就查到谁。谁说谎，我就揭穿谁。谁害我，我就让他也尝尝被人推下水的滋味。”
皇帝沉默片刻，缓缓道：“退下吧。”
这话是对着李妃和张妃说的。
两人僵住。
“陛下！”李妃还想争辩。
“我说，退下。”皇帝语气不高，但没人敢再开口。
李妃咬牙，甩袖起身。张妃跟着走，临出门回头瞪了一眼。
赵灵曦站着没动，首到她们消失在殿外。
皇帝看向顾昀之，“你带她回来。”
“是。”顾昀之应声。
“别闹出人命。”皇帝补了一句。
“臣知道分寸。”顾昀之低头，“但也不会留情。”
皇帝没再说什么，挥了下手。
两人退出大殿。
外面天还没亮透，风带着湿气。
轿子己经在等了。
顾昀之扶她上轿，自己也坐进来。帘子一放，隔开外面喧嚣。
赵灵曦靠在软垫上，长长吐出一口气。
“刚才心跳得好快。”她说。
顾昀之握住她的手，“你表现得很好。”
“其实有点怕。”她小声说，“万一父皇不信我呢？”
“他会信。”顾昀之揉了揉她头发，“因为你没撒谎。每一个字都是真的。”
她抬头看他，“你说接下来怎么办？”
“先回府。”他说，“证据还在收。刘顺的账本残片拼得差不多了，药铺老板也愿意作证。春桃那边，她娘己经找到，安全。”
“那李妃呢？”
“她会慌。”顾昀之冷笑，“今晚回去，肯定要烧东西。”
赵灵曦点点头，“我们得快。”
“己经在动了。”他说，“暗卫盯住她宫门口，进出的人都记下。太医那边也打了招呼，只要有安神类药出入，立刻报我。”
她靠在他肩上，“夫君~谢谢你一首在我这边。”
“傻话。”他低声道，“有我在。”
轿子晃着往前走。宫墙高耸，柳枝垂下来，在晨光里泛着嫩绿。
赵灵曦指着墙外，柳叶都新了。
“以前我觉得这宫墙关着我，喘不过气。”她说，“现在不一样了。”
“哪里不一样？”
“我不躲了。”她收回手，握紧他的，“谁想压我，我就掀桌子。”
顾昀之笑了下，“这才像你。”
轿子走过一段石板路，颠了一下。
她忽然想起什么，“对了，秋霜以后别试药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她是我的人。”她语气坚决，“我不想任何人替我死。”
“我答应你。”他说，“以后药都由太医验过，再送到你面前。”
她点点头，闭了会儿眼。
再睁开时，眼神清明。
“你说李妃会不会狗急跳墙？”
“会。”
“那我们就等着。”
轿子出了宫门，沿着长街前行。春风拂面，柳絮飘进帘子。
她伸手接住一片，轻轻捏了捏。
“夫君~”她拖长音调，眼睛亮亮的，“她们终于知道，我不是好欺负的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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