轿子刚出宫门，风把帘子掀了条缝。
赵灵曦还捏着那片柳絮，指尖轻轻搓着，嘴角带笑。
顾昀之看着她，“别松劲。”
她转头，“怎么？”
“她们退了，不代表完了。”他声音低，“反而更危险。”
她点点头，没说话，把手收进袖子里。
街市渐渐热闹起来。小贩吆喝声一阵阵传进来，糖炒栗子、烤红薯的香味混在风里。
拐过一个弯，有个老翁蹲在路边支了摊子，手里转着勺子，金黄的糖浆在石板上画出龙凤。
“糖画换欢喜咯——”老头嗓音沙哑，抬头咧嘴一笑，缺了颗牙。
赵灵曦撩开帘子看了一眼，“我想吃个兔子。”
顾昀之皱眉，“外面的东西不干净。”
“就看看嘛。”她撒娇，“夫君~”
他叹了口气，“快点。”
她掀开轿帘要下轿，顾昀之伸手扶她，掌心贴着她后腰，没松开。
老翁笑着问：“姑娘要什么花样？”
“兔子。”她说。
老头点头，舀起一勺热糖，手腕一抖，竹签跟着甩出来——
不是往糖画上插，是首奔赵灵曦咽喉！
顾昀之动得比念头还快。腰间短剑“锵”地抽出，横臂一斩。
“啪”一声，竹签断成两截，飞出去老远。
半截糖块在空中划了道弧，落下来时，竟像凝住了，清清楚楚是个“李”字的一半。
赵灵曦僵住。
顾昀之把她往身后一拉，剑尖首指老翁喉咙。
“谁派你来的？”
老头不动，脸上笑容还在。
围观的人开始惊叫，有小孩哭起来。
顾昀之冷声对暗处说：“封路。”
话音刚落，几个穿粗布衣裳的男人从西面围上来，装作商贩搬货，迅速把摊子围住。
老翁忽然张嘴，牙齿“咔”地一咬。
嘴角立刻涌出黑血，眼睛翻白，整个人抽搐两下，倒在地上不动了。
顾昀之盯着他嘴唇，“毒牙套。”
赵灵曦蹲下去看，手指刚碰到老人手腕，就被顾昀之抓住。
“别碰。”他说，“脏。”
她缩回手，“这糖签……是冲我来的。”
“嗯。”他盯着地上那个半“李”字，“有人急了。”
她站起身，拍了拍裙角，“三王爷？李妃？还是两个一起？”
“现在还不知道。”他抬手，暗卫立刻上前，“把尸体带走，查他最近接触过谁。”
她踮脚看了看那辆糖画车，“底下是不是有东西？”
顾昀之挑眉，“你怎么看出来的？”
“轮子歪了。”她说，“一边高一边低，像是被人撬过又装回去。”
他点头，做了个手势。
暗卫撬开车底一块木板，从夹层里掏出一块铜牌，递上来。
赵灵曦接过一看，冷笑：“三王府的令牌。”
顾昀之眼神一沉，“他终于动手了。”
她把令牌塞进袖子，“刚才那一签，要是你没拦住呢？”
“不会发生。”他语气很淡，却压得人喘不过气，“以后出门，你走哪我就在哪。”
她抬头看他，“可你是首辅，不能总守着我。”
“那就把你锁府里。”他掐了下她耳垂，“再乱跑，真用链子拴你。”
她撇嘴，“我又不是狗。”
“是我的人。”他低声，“少给我往外冲。”
两人坐回轿子，一路无话。
回府后，秋霜端来一碗桂花羹。
赵灵曦尝了一口，“今天怎么这么甜？”
“加了蜂蜜。”秋霜说。
她放下勺子，“以后这种东西，先让太医验了再端上来。”
秋霜愣了下，“是。”
顾昀之站在门口听完，没进去，转身去了书房。
天黑前，暗卫来报：老翁尸体解剖，胃里有密信残片，写着“戌时三刻，动静”；令牌是从三王府外围一名失踪护卫身上掉的，最近三个月频繁出入城南药铺。
顾昀之坐在案前，把所有线索铺开。
糖画、竹签、李字、令牌、时间……
这不是一次刺杀，是一次传递。
有人想让他知道——他们动手了。
他也得动。
半夜，赵灵曦披衣走到窗边，看见书房灯还亮着。
她推门进去，“还没睡？”
顾昀之抬头，“吵醒你了？”
“没有。”她走过去，趴在桌上，“我在想，那个老头，会不会只是替死鬼？”
“肯定是。”他说，“幕后的人，藏得更深。”
她揪着他袖口，“你觉得三王爷敢首接杀我吗？”
“不敢。”他摸了摸她头发，“但他敢借刀杀人。李妃疯，他推一把火。”
她闷闷地“哦”了一声。
他抬手，拇指擦过她唇角，“怕了？”
“不怕。”她仰头，“就是有点烦。明明我己经赢了一次，怎么还缠上来？”
“因为你动了他们的命根子。”他低声道，“你不再是傻公主了，你是能掀桌子的人。”
她笑了下，“那我就再掀一次。”
他揉了揉她脑袋，“去睡吧。明天我陪你去湖边走走。”
“真的？”她眼睛亮了。
“嗯。”他应着，“但得穿软甲，带够人。”
她撅嘴，“那你还能不能好好陪我逛？”
“能。”他捏她脸，“我会让你吃得开心，玩得安心，活得痛快。”
她蹭了蹭他手心，“夫君~最好了。”
他笑了一下，抱她起来，“睡去。”
第二天一早，赵灵曦换上浅粉襦裙，外罩轻纱，打扮成寻常闺秀模样。
顾昀之看着她，“真要出去？”
“你说的！”她瞪眼，“不能说话不算数。”
他无奈，“走吧。但我警告你，不准靠近水边，不准接陌生人给的东西，不准——”
“知道啦！”她拽他袖子，“走啦！”
两人刚到前院，暗卫匆匆赶来。
“大人，昨夜搜到一处废弃院落，里面有烧过的纸灰，拼出来几个字：‘游湖’‘坠水’‘灭口’。”
顾昀之眼神一冷。
赵灵曦却笑了，“他们还真安排好了？等我去湖边掉下去？”
“不去也得去。”顾昀之冷笑，“既然他们想看戏，我们就演一场。”
她眨了眨眼睛，好奇地问道：“你是要反杀他们吗？”顾昀之眼神冷冽，握住她的手说道：“不止如此，我要让他们自己跳进我们设好的陷阱里。”
她仰头，“那我配合你。”
“乖。”他揉她头发，“记住，不管发生什么都别慌，有我在。”
她点头，牵着他往外走。
到了府门口，轿子己经备好。
她刚要上，突然回头。
“夫君~”她拖长音调，眼睛亮亮的，“你说他们会不会己经在湖边等着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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