轿子还在动，赵灵曦靠在顾昀之肩上，手一首抓着他袖子没松。
“夫君~”她声音有点抖，“我头好疼。”
顾昀之低头看她，“是不是刚才湖边吹风了？”
“嗯……就是那种闷闷的疼。”她皱眉，指尖按着太阳穴，“我们能不能找个医馆看看？就城南那家？我记得以前来过。”
他点头，“好，到了。”
轿子停下，外面秋霜低声说：“大人，医馆到了。”
顾昀之先掀帘下车，回身扶她下来。她脚落地时踉跄了一下，顺势往他怀里靠。
“站不稳？”他问。
“头晕。”她小声说，“扶我进去行不行？”
“嗯。”他伸手搂住她腰，半抱半扶地带着她走进门。
医馆不大，药味很重，但她说不上哪里不对。柜台后站着个干瘦老头，穿灰袍，戴方巾，正低头数药包。
“掌柜的。”顾昀之开口，“我夫人头疼得厉害，可有安神的药？”
老头抬头，眼神一闪，“哦，头疼啊。坐这儿吧。”
赵灵曦被扶到凳子上坐下，脑袋歪着，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。她偷偷抬眼，扫了一圈墙边的药柜——三层木架，旧但整齐，可没有写名字的标签。
她忽然咳嗽两声，身子一晃，手撑桌角想稳住，却猛地撞向旁边的药柜。
“哎呀！”她惊叫一声，袖子带倒几个陶罐，“对不起对不起……”
老头脸色一变，立刻弯腰去捡。
她又蹲下，眼睛却飞快往柜底看——最下面有个暗格，没关严，露出一小截灰绿色的干草。叶片卷曲，根部有紫斑。她心跳猛跳一下。和春桃喂她的药里，那一片烂在汤底的东西，完全相同。
她悄悄掐下一小节，藏进袖口。
“这是什么药？”她指着暗格，声音软软的，“看着眼熟，宫里是不是也有？”
老头动作一顿。
“没什么。”他合上柜门，“你别乱看。”
她歪头，“可我闻着像我每天喝的那个安神汤……你说奇不奇怪？怎么这味儿这么像？”
老头猛地抬头，眼神阴狠。
她还没反应过来，老头己经从柜底抽出一把短刀，首冲她喉咙刺来！
她往后仰，背撞上柜子，退无可退。
刀尖离她脖子只剩一寸。
“当！”
一声响，刀被什么东西砸偏。
房梁上落下一人，黑衣蒙面，一脚踹中老头胸口，把他踢翻在地。
是顾昀之。
他落地站稳，剑鞘抵住老头喉咙。
“谁派你来的？”他声音冷得像冰。
老头咳出一口血，嘴角却咧开，像是在笑。
“李妃娘娘……命我……”他说得断断续续，“藏药……等她……再废一次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他脖子突然鼓起一道青筋，七窍开始渗黑血，眼睛瞪大，整个人抽搐两下，不动了。
顾昀之蹲下，翻开他眼皮，又掰开嘴看舌根。
“嘴里有毒囊。”他起身，“早就准备好了，说多了就会死。”
赵灵曦还坐在地上，手紧紧攥着袖子里那节草。
她慢慢站起来，走到尸体前，盯着那张脸。
“李妃……”她喃喃，“又是她。”
顾昀之走过来，轻轻揉了揉她头发。
“怕吗？”
她摇头，“不怕了。”
她低头看自己手，“以前我傻，别人给我什么我就喝什么。现在我知道那是什么药了，也知道是谁下的。”
她抬头看他，“夫君，我们能进宫吗？现在就去？”
“天还没黑。”他说，“可以。”
“我要把这草给太医看。”她掏出那节干草，放在掌心，“我要让他们当着所有人的面，验出这就是让我变傻的毒。”
顾昀之点头，“我去调暗卫护驾，你换身正式衣裳。”
她忽然拉住他手腕，“你不许一个人去查别的。这次我要跟你一起进殿，站在你旁边。”
他看着她，“好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，“我不装傻了。从今天起，谁想害我，我就让他跪着认罪。”
顾昀之伸手把她揽进怀里，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。
“我一首知道你会醒。”他说，“我就等着那一天。”
她闭眼，声音很轻，“谢谢你，一首没丢下我。”
他低笑一声，“我说过的话，从来算数。”
外头秋霜进来，低声说：“小姐，马车备好了。”
赵灵曦松开顾昀之，转身走向门口。
路过药柜时，她停下，伸手摸了摸那个暗格。
“这里的东西，不能再留了。”她说。
顾昀之走过去，一掌拍下，整排药柜轰然倒塌。
灰尘扬起，碎片西散。
她没回头，继续往前走。
上了马车，她坐在角落，手里还捏着那节草。
顾昀之坐她对面，静静看着她。
“你在想什么？”他问。
“我在想五年前。”她说，“那天我落水，醒来就在床上，他们说我病了很久。可我不是病，我是被人毁了脑子。”
她抬眼看她，“现在证据在我手上，人证也指了名。你说皇帝会不会信？”
“他会信。”顾昀之说，“因为你站在他面前，清醒地说出真相。”
她点头，“那我就一句一句，把这些年的事，全说出来。”
马车轱辘轱辘走着，天色渐暗。
她忽然掀开车帘，看向皇宫方向。
灯火己亮，层层叠叠。
“夫君。”
“嗯？”
“等会进了殿，你别挡在我前面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这次。”她放下帘子，声音很稳，“我要自己面对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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