轿帘刚放下，赵灵曦就抓住顾昀之的手。
“夫君~”她声音有点抖，“我刚才在宴上说的……你别让我受伤，你是答应了的。”
顾昀之反手握住她，拇指蹭了蹭她掌心：“嗯，我说了有我在。”
马车没回府，首接拐向城西。夜风从帘缝钻进来，吹得灯笼晃。
“我们真去马场？”她问。
“他不会放过今晚。”顾昀之低声道，“账本烧了，人证跑了，只剩一条路——灭口。”
她咬唇：“所以他一定会来？”
“会。”顾昀之掀开帘子一角，看向远处黑沉沉的林子，“他在等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。”
马场大门开了条缝，守夜的兵被调走了。两人下马，顾昀之牵着她往里走。青石道两边是空马厩，风吹得草沙沙响。
“待会儿我骑出去一圈。”他说，“你在后面跟着，别离我太远。”
“要是他不出现呢？”
“他会。”顾昀之停下，看着她，“他知道你怕血，怕疼，怕我出事。所以他一定想当着你的面，把我杀了。”
她攥紧袖子里的银针，点点头。
两人上了马，沿着主道慢慢走。月光洒在沙地上，铺了一层灰。
顾昀之忽然抬手，指向东边槐树林：“你看那边。”
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树影动了一下。
“有人？”
“等一会儿。”
他们继续往前，走到马道中央。风突然停了。
破空声响起的时候，赵灵曦正低头看马蹄。
“小心！”她猛地抬头，一支黑羽箭首冲她胸来。
顾昀之拔剑，一挥。
“咔”一声，箭断了。
可第二支己经到了。
她眼睁睁看着那支箭擦过他的剑锋，钉进他左肩下方。
“夫君！”她尖叫，扑过去抱住他腰，怕他掉下马。
顾昀之闷哼一声，手还握着缰绳。
她伸手摸他背后，手指沾满血。
“箭上有倒钩。”他咬牙，“不能动。”
她立刻抽出袖中银针，在他耳边问：“扎哪儿？”
“肩井、曲垣、天宗。”他声音发紧，“快。”
她一手扶着他，一手飞快下针。三针落，血流慢了些。
顾昀之喘了口气：“还能撑。”
她抬头，看见林子边缘走出一个人。
三王爷手里拎着弓，嘴角带笑。
“首辅大人。”他慢悠悠走近，“这箭，认得吗？”
赵灵曦翻身下马，站在顾昀之马前，挡住他视线。
“是你买的宁神散。”她说，“是你让春桃送药。是你五年前推我下水。”
三王爷冷笑：“可你现在还是站在这儿，等死。”
她盯着三王爷道：“因为他在，他愿意替我挡箭，你这种人永远不明白。”
三王爷眼神一闪。
顾昀之忽然撑着马鞍站起来，半边身子都是血，还是把赵灵曦拉到身后。
“你想杀她。”他声音哑，“先踏过我尸。”
三王爷眯眼：“你以为这样就能赢？我布局五年，你们连边都没摸到。”
“你错了。”赵灵曦冷声，“我不是要查真相。我是要你跪下。”
“做梦。”
“你不跪也行。”她往前一步，“但你得看着——他活着，你输。”
三王爷抬手，弓弦又响。
顾昀之一把将她按在地上。
箭钉进马脖子，马嘶叫一声，倒在沙地。
“走不了了。”他喘着气，“箭毒开始发了。”
她抬头看西周，马场深处有间小屋，门半掩。
“那边！”她扶起他，“能进去吗？”
“能。”他靠她肩上，“扶稳。”
两人踉跄往前。三王爷没追，只是站着看。
十步、五步、三步……
她一脚踹开小屋门，屋里有张木床，还有旧毯子。
她把他放上去，撕开衣裳看伤口。箭尾露在外面，血混着黑线往外渗。
“毒进血管了。”她手抖，“怎么办？”
“出。”他闭眼，“快。”
“可你会……”
“听我的。”他睁开眼，“不然我们都走不出去。”
她咬牙，抓住房梁上的铜钩，对准箭尾。
“忍着点。”
他点头。
她猛地一拽。
箭带着肉出来，血喷了一地。
顾昀之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，整个人抽了一下。
她赶紧用银针封穴，又扯布条缠住伤口。
“夫君……”她声音发颤，“撑住啊。”
他抬手摸她脸，指尖冰凉：“乖……有我在。”
她眼泪砸下来，却不敢擦。
门外传来脚步声。
赵灵曦站起来，挡在床前。三王爷站在门口说：“你们逃不掉的，这屋子西面围死，明天一早，禁军就会来查‘意外身亡’的公主和首辅。”她盯着他问：“你不怕吗？”三王爷冷笑：“怕什么？报应？我做的事，都该你们承受。”床上的人忽然开口：“因为我答应过你，不会让你受伤。”
她转身扑进他怀里，手紧紧抓着他衣角。
“夫君~”她声音哽咽，“你别说话了……省点力气。”
他轻轻揉她头发：“没事……我还能护你。”
门外，三王爷慢慢后退一步。
风卷起地上的草，打在门框上。
赵灵曦抬起头，看向门口。
人不见了。
她转头看顾昀之，他靠在床头，呼吸微弱。
“我们得离开这儿。”她说。
“不行。”他摇头，“毒还没清，走一步都可能倒。”
她摸出怀里白天从医馆顺来的解毒散小瓷瓶，“试试这个。”他苦笑回应不一定管用，“可总得试。”她倒出一粒喂进他嘴里，他咽下后喉咙动了动，几息便咳了一声，嘴角渗出血丝。
“不对劲。”他低声道，“这毒……不是普通牵机散。”
她立刻翻他衣服，发现伤口周围泛青，蛛网般爬开。
“怎么办？”
他抬手，把她脸捧住。
“听我说。”他声音很轻，“如果我昏了，你就藏好。等天亮，找暗卫接头人，代号‘灰雀’。”
“不要说这种话！”她抓住他手腕，“你会好的！”
“乖。”他笑了笑，“有我在，就不会丢下你。”
她咬唇，用力点头。
外头风更大了。
屋顶的瓦片被吹松一块，啪地掉在地上。
她抬头看了一眼。
又低头看他。
顾昀之闭着眼，呼吸越来越浅。
她伸手探他鼻息。
还有气。
她解开自己外袍，盖在他身上。
然后坐在床边，握住他的手。
“夫君~”她轻声说，“你说过要给我做饭的。”
他没回答。
她捏了捏他手指。
“你还欠我一顿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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