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灵曦还披着顾昀之的外袍。
风有点凉，她缩了缩肩膀。
顾昀之察觉到，低头看她一眼，“冷？”
她点头，“嗯。”
“要我陪你走慢点吗？”
她摇头，又点头，声音不大但清楚：“夫君，我想让人看见我们在一起。”
他没说话，只是把手伸过来，轻轻握住她的手。
他们正走到御苑回廊拐角，人还没散完。文官列队过桥，命妇三三两两说着话，宫女提灯走过。
他的手一握上来，周围一下子静了。
有人脚步停了，有人抬头看，还有贵女悄悄掩嘴。
赵灵曦能感觉到那些目光，像针扎在背上。
但她没松手。反而把手指往他掌心里多塞了点，攥紧了。
顾昀之低头看她，嗓音压得低：“别怕。”
她仰头冲他笑，眼眶有点红，声音却软：“夫君～”
他眼角动了下，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蹭了一下。
两人就这么并肩走着，十指紧扣，谁也没再开口。
可暗处有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们的手。
三王爷站在假山后面，指甲掐进掌心，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来。
他看着那两只交叠的手，牙关咬得咯咯响。
装傻五年，现在倒敢牵着首辅满宫走？
他拳头越攥越紧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来。
……
赵灵曦和顾昀之绕湖往甜食坊方向走。
夜深了，灯笼一个个亮起来，照着水面晃。
他们走得不快，手一首没松。
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，急，重。
三王爷从假山后绕出，横在石径中央，拦在前面。
“赵灵曦。”他冷笑，“装傻多年，现在倒学会拿首辅当靠山了？”
赵灵曦没答。
顾昀之己经一步横移，把她挡在身后。
他没行礼，也没拔剑，就那么站着，眼神冷。
“三王。”他声音平，“口臭，离我妻三丈远，别熏了我的曦曦。”
三王爷脸色瞬间铁青：“你敢对本王无礼？”
“不敢。”顾昀之语气还是平，“但首辅府的门槛，不是谁都能跨的。下次再近一步，我不介意替陛下教子。”
空气一下子绷住了。
赵灵曦从他肩膀后探出头，伸手拉了拉他袖子。
“夫君～”她声音轻，“算了，夜深了。”
顾昀之低头看她一眼。
她眼睛亮亮的，带着点倦，也有点求他收手的意思。
他眉宇没松，可到底顺了她的话。
转身，拉着她继续走。
手还是紧紧握着。
三王爷站在原地，看着他们背影，尤其是那两只始终没分开的手，眼底泛起血色。
“今们风光。”他低声说，“明日……可就不一定了。”
……
走了好一段路，赵灵曦才小声开口。
“刚才……会不会太凶了？”
顾昀之侧头看她。
“他拦你路。”
“可他是王爷。”
“在我眼里。”他顿了顿，“只有你是我的天。”
她愣住，随即鼻子一酸。
没哭，可眼圈红了。
她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，走了两步，又抬头。
“夫君～”
“嗯？”
“我想吃桃花酥。”
“现在？”
“嗯。”
“甜食坊快关门了。”
“那我们就快点。”
他笑了下，脚步加快。
她被他拉着走，裙角扫过石阶边缘的草叶。
手一首没松。
……
快到甜食坊时，她忽然停下。
“怎么了？”他问。
她看着前方亮着灯的小铺子，抿了抿唇。
“你说……母妃以前也来这儿吗？”
顾昀之沉默一秒。
“她喜欢杏仁糕。”他说，“每回你发病，她都会偷偷送来，说是给你补身子。”
赵灵曦眼睫颤了下。
“可那时候……我己经喝药了。”
“她不知道。”
“她是不是……一首在想办法救我？”
顾昀之没答，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。
她靠着他，没再问。
过了会儿，她轻轻拉他衣袖。
“夫君～”
“嗯？”
“我们进去吧。”
他点头，牵她往前走。
铺子里还有个小丫头在收拾柜台。
见他们来了，吓了一跳，赶紧行礼。
“公主……首辅大人？”
赵灵曦笑了笑，“还有桃花酥吗？”
“有！刚出炉的，还热着！”
“那来两块。”
顾昀之看着她，“你晚上吃点心，明天又要喊胃疼。”
“不会！”她噘嘴，“就两块。”
他又揉她头发，“乖。”
小丫头麻利包好点心递过来。
赵灵曦接了，转身递给顾昀之。
“你先吃一口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你不吃，我也不敢吃。”她眨眨眼，“万一有毒呢？”
他一怔，随即眼神沉下来。
“谁敢在这儿下毒？”
“我说笑的。”她笑出声，“夫君～别这么凶嘛。”
他盯着她看了两秒，才接过点心，咬了一口。
“没毒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她甜甜笑，“我要是中毒了，你也活不了。”
“这话怎么说？”
“你肯定比我先死啊。”她歪头，“你不是说，我要是嫁别人，你就死在我门口？”
他喉结动了动。
“你还记得？”
“记得。”她凑近一点，“所以你得好好活着，不然我怎么办？”
他没说话，只是把她拉近了些，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肩。
两人靠着站了一会儿。
外面风大了，吹得灯笼晃。
小丫头低头假装擦桌子，其实耳朵竖得高高的。
她吃完一块桃花酥，舔了舔手指，忽然仰头唤他。
“夫君～”
“嗯？”
“明天还要查账本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我想早点去。”
“好。”
“你陪我吗？”
“一首陪着。”
她满足地笑了。
然后忽然抬头。
“你说……三王爷刚才那样，是不是怕了？”
“他不怕你。”顾昀之声音冷下来，“他怕的是你清醒。”
“可我明明是他害的。”
“所以他不能让你翻案。”
“那他今晚……会不会再来？”
“会。”
“那你打得过他吗？”
“打不过也得打。”
她抓着他袖子晃了晃，“夫君～”
“嗯？”
“你要答应我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不准受伤。”
他看着她，半晌，低声道：“我答应你。”
她这才点点头。
外面传来打更声。
二更了。
小丫头小心翼翼开口：“公……公主，铺子要关了。”
赵灵曦哦了一声，“那你快回去吧。”
“谢谢公主。”
小丫头熄了灯，锁上门，匆匆走了。
西周安静下来。
赵灵曦拉着顾昀之站在原地，没动。
“夫君～”
“嗯？”
“我们再走一会儿好不好？”
“好。”
他牵起她的手。
手心暖暖的。
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，忽然说：
“我觉得……母妃一定知道些什么。”
“嗯。”
“可她没说完。”
“等你查到账本，也许就有线索了。”
“可我怕……”
“怕什么？”
“怕查到最后，发现害我的人……是你认识的人。”
他脚步一顿。
她也停下。
月光照在他们脸上，影子拉得很长。
他转过身，双手扶住她的肩膀。
“就算那人是我亲爹。”
“我也帮你杀了他。”
她抬头看他，眼睛湿漉漉的。
“夫君～”
“我在。”
“我们……回家吧。”
“好。”
他重新牵起她的手。
刚走两步，她忽然又停。
“怎么了？”
她望着远处偏殿的方向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：
“你说……石缝里的纸，是谁放的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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