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霄如今迈进点心房，总觉得自己像只误闯米缸的耗子——可惜这米缸边蹲着周师傅，那眼神跟盯偷油贼似的，时时刻刻能把人看穿。前几日刚靠“五行烘山楂”混了点信任，今儿还没等他揉开面团，就被周师傅一把薅了过去。
“小子！过来瞅瞅这笼蟹黄包！”周师傅的嗓门能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，他指着蒸笼里软塌塌的包子，脸黑得像灶膛底的炭，“蒸了三笼都这德性！御厨房那帮兔崽子正等着看老子笑话呢！”
青霄凑过去一瞧，得，那包子皮皱巴巴的，活像被霜打蔫的茄子，咬一口怕是能嚼出湿面粉。他脑子里飞速转着，忽然想起食神当年喝多后的吐槽：“凡间水汽浊重，蒸个点心都能闷成浆糊。”于是清了清嗓子，假装掐着手指算日子：“师傅，今早是不是刮东南风？这湿气太沉，得在蒸笼盖子上扎几个眼，把水汽散出去。”
周师傅半信半疑的，从灶台边摸出个铁锥子，“砰砰”在笼盖上扎了几个小孔。等再揭开笼时，满屋子的蟹黄香先飘了出来——那包子竟挺括，捏一下还能回弹。老头盯着包子顶上均匀的气孔，咂着嘴首嘀咕：“邪门了！你小子该不会真懂看风水吧？”
青霄嘿嘿笑着打哈哈，心里却门儿清：哪是什么风水，不过是把仙界“疏导灵压”的法子，改成了“疏导蒸汽”罢了。上次他试着跟周师傅解释“面团发酵是微生物在干活”，结果老头差点把他按在灶台上驱邪，说他“满嘴胡话中了邪祟”。现在学乖了，只说“祖传秘方”，原理半个字不提——跟凡人讲修仙理论，纯属自找不痛快。
这日午后，点心房刚歇火，就听见外面一阵细碎的脚步声。进来的是御厨房总管李太监，那体态圆得像刚出锅的馒头，身后俩小太监捧着个描金食盒，盒里装着道晶莹剔透的东西——青霄瞅了半天，也没分辨出到底是冻还是胶。
“周黑塔，”李太监翘着兰花指，声音尖得像捏着嗓子唱戏一样，“太后尝了前日的山楂干，说想起年轻时吃的琉璃冻。这是尚膳监仿的，你瞧瞧，还像样不？”
周师傅凑过去抽了抽鼻子，脸色“唰”地就垮了：“用鱼胶调的？腥气都没去净！这要是端给太后吃，咱都得去慎刑司领板子了！”
“所以才来找你想辙嘛。”李太监皮笑肉不笑，手指在食盒沿上敲得“哒哒”响，“三日后是太后寿宴，这道点心得重现当年的味儿。办好了，御膳房今年冬衣的份例加倍；办砸了——”他拖长了调子，眼神冷得像冰，“您老就继续穿去年那露棉花的开裆裤过冬吧！”
周师傅气得胡子首抖，等李太监走了，立刻揪住青霄的胳膊，力道大得能捏碎骨头：“你小子鬼主意多，快想个招！别让老子在这帮阉人面前丢了面子！”
青霄盯着那盆果冻似的玩意儿犯愁——琉璃冻？他连听都只听过一回，还是在蟠桃会上食神提过一嘴。正抓着头发原地打转，窗外忽然传来“叮铃”一声。橘猫蹲在墙头上，尾巴一甩，竟当众“呕”了一声——一滩没消化的鱼渣“啪嗒”掉在窗台上。
“连猫都嫌腥！神君的绩效考评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神君的绩效考评最新章节随便看！”周师傅气得差点把食盒掀了。
青霄却盯着那滩呕吐物，脑子里“叮”地一下亮了。他想起仙界宴席上的“水晶凝露”，都是用琼脂草提炼的，根本不用动物胶！当即拽住周师傅，声音有点发颤：“师傅，咱能不能试试……石花菜？”
“石花菜？”周师傅眼睛瞪得溜圆，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，“那是海边穷人才煮着填肚子的野菜！你要拿这玩意儿糊弄太后？是想让咱脑袋搬家吗？”
“《南味杂录》里写过，前朝贵妃就用这东西制膏！”青霄急得赶紧翻找记忆里的零碎片段——其实他哪读过什么《南味杂录》，不过是瞎蒙仙界食谱的凡间版，“取它清润不腻，还没腥气……”
没想到周师傅还真被“前朝贵妃”西个字唬住了，琢磨了半晌，竟真派了个小太监快马去沿海采购。三日后石花菜送到，青霄看着那堆褐色的海藻，当场就傻了眼——理论他懂，可怎么熬胶、怎么去腥味，完全是两眼一抹黑！
当晚他偷偷溜进厨房做试验，先是火太旺把石花菜煮成了黑渣，后来又加水太多，熬出的胶稀得像糖水，差点把灶台点着。正对着焦黑的锅底发呆时，门口忽然传来“沙沙”的扫地声——那个总在角落扫地的老太监，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。
“火候过了。”老太监慢悠悠地挥动着扫帚，扫帚在青石板上划出绵长的弧线，“石花菜要文火慢融，就像扫台阶这样——力道得透，又不能急，急了就焦，慢了又出不了胶。”
青霄心里一动，照着老太监说的，把火调小，拿着长勺慢慢搅动。果然，没过多久，锅里就熬出了清透的胶液。他激动地转身想要道谢，却见月光下的长廊空荡荡的，只有扫帚划过地面的“沙沙”声，渐渐远了。
寿宴当日，御厨房的气氛凝重得像要下雨。当那道缀着蜜渍梅花的琉璃冻被端走时，周师傅攥着围裙的手都在发抖。没过多久，传膳太监就跑了回来，脸上堆着笑：“太后尝了，说就是这个味儿！还赏了两匹云锦！”
周师傅当场红光满面，当晚就拎着个酒壶闯进青霄的住处，酒气熏得人头晕。“好小子！老子没白把你从灾民堆里捞出来！”他醉醺醺地拍着青霄的肩膀，力气大得能把人拍散架，“从明儿起，御膳房的点心单子，你先过目！”
青霄扶着烂醉的周师傅，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。琉璃冻的成功，让他离御前又近了一步，可脑海里的倒计时还在“滴答”作响：【19天11时03分】。他着腰间那枚不起眼的木牌，忽然觉得这御膳房就像个巨大的蒸笼——有人在这里被蒸得骨酥肉烂，比如当年的白管事；也有人，比如他，正被慢慢“蒸”出点人样来了。
墙角传来熟悉的铃铛声。橘猫叼着条小鱼干，蹲在月光下歪头看着他，碧绿的眼睛亮闪闪的。
“谢了啊。”青霄轻声说，也不知是在谢这只总在关键时候“提醒”他的猫，还是谢这阴差阳错的机缘。
夜风里飘来糖渍梅子的甜香，青霄深吸一口气，忽然觉得，当个凡人似乎也没那么糟——至少，比在仙界被罚刷三百年马桶强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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