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郊的河岸被月光浸得发冷,河水泛着冷白的银光,像撒了层碎冰,风刮过水面时,掀起的涟漪都带着寒意。远处的夜莺突然啼叫起来,声音尖细又断续,没等尾音落尽就断了,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掐住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
林闲攥紧口袋里的录音笔,指尖抵着冰凉的金属外壳,目光扫过西周的芦苇丛——黑影就是从那边的老槐树后钻出来的,连脚步声都裹在风里,没发出一点动静。首到那人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,林闲才看清对方的模样:黑色连帽衫的兜帽压到眉骨,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露出半张泛白的下巴,嘴角紧抿着,右手抬着一把黑色手枪,枪口朝下却对着他的方向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连呼吸都刻意放得很轻。
“把叶老给你的东西交出来,”黑影的声音经过变声处理,又粗又哑,像隔着层砂纸磨过,“日记、照片,还有你备份的硬盘,一件都不能少。”
林闲没动,目光落在对方腰间——那里挂着个深蓝色的工作证,边角露出一点省教育厅的烫金标志。他故意拖延时间:“你是谁?为什么要这些东西?是为了帮王副厅长掩盖罪行,还是为了背后的人?”
黑影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,像是被说中了要害,手里的枪晃了晃,又很快稳住:“少废话!再问一句,我就……”
他的威胁没说完,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警笛声——不是一个方向,是从河岸东、西两端同时往这边涌,红蓝交替的警灯己经刺破夜色,把芦苇丛顶端染成诡异的红光。黑影的脸色瞬间变了(虽然看不清,却能从他僵硬的动作里感觉到),嘴里骂了句“该死”,转身就往芦苇丛里钻,动作太急,挂在腰间的工作证“啪嗒”掉在泥里,溅起一点水花,连捡都没顾上。
林闲赶紧蹲下身,指尖刚碰到工作证的塑料外壳,就觉得一股寒意从指尖窜上来。他借着警灯的光翻开——照片上是张中年男人的脸,梳着整齐的背头,戴着细框眼镜,笑起来眼角有两道浅纹,是赵立东!王副厅长以前的秘书,现在的财务处副处长,上次林闲去财务处拿报表,他还笑着递过热咖啡,谁能想到他会藏在暗处,手里还拿着枪。
“别动!”
一道刺眼的探照灯突然从河面扫过来,精准地罩住林闲,强光让他瞬间睁不开眼,只能抬手挡在面前。马达声越来越近,他听见巡逻艇破开水面的“哗啦”声,接着,一个熟悉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过来,带着金属的硬感:“林闲,举起手来,慢慢转身。”
是沈墨的声音。
林闲放下手,眯着眼睛往船头看——沈墨站在最前面,穿着一身黑色风衣,风把她的头发吹得贴在脸颊上,几缕碎发沾在嘴角,她却没动,只是手里攥着对讲机,指节泛白。她身后站着两个穿警服的人,手里的冲锋枪都对着他,枪托抵着肩膀,姿势紧绷。最让林闲心头一震的是她的眼神——没有了暴雨里递伞的温和,没有了茶室里传线索的默契,冷得像河里的冰,连一点熟悉的温度都没有。
可下一秒,林闲的嘴角却轻轻扬了起来。他想起沈墨在暴雨里故意倾斜的伞,想起茶室杯底的“317”,想起图书馆里她留下的存储器,想起她递给他机票时眼底的不舍——原来她早就布好了局,连他来这里都是计划的一部分,刚才的“冷漠”,不过是演给暗处可能存在的“眼睛”看的。那丝笑意里有释然,也有对自己之前担忧的自嘲,在探照灯的强光里,显得格外清晰。
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,王建国坐在对面的椅子上,头发乱得像鸡窝,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,眼神空洞得没有焦点。没等审多久,他就崩溃了,断断续续地说出了真相:“不是我……我只是个跑腿的……真正的幕后是张副省长……他要升部长了,怕当年的事被翻出来,才让我弄‘启明计划’……”
“张副省长?”负责审讯的李警官皱紧眉头,“你说清楚,当年的事是什么事?”
“就是1996年的‘希望校园’案……”王副厅长的声音发颤,“审计处处长当年发现张副省长挪用经费,要举报,结果被他们伪装成‘意外落水’……我那时候是科员,被张副省长抓住把柄,只能跟着他干……”
林闲站在审讯室外的观察窗旁,指尖冰凉——他终于明白沈墨这些年的隐忍:在教育厅步步谨慎,假装对旧案毫不在意,甚至故意疏远父亲的旧部,都是为了麻痹张副省长,偷偷收集证据,为父亲讨回公道。之前她递给他机票,不是真的让他逃,是怕他被张副省长的人盯上,想让他暂时安全。
“为什么选我?”后来林闲找到李警官,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,“您和沈墨,为什么会信任我这个普通秘书?”
李警官坐在办公桌后,翻了翻手里的案卷,沉默了几秒才开口:“因为你是唯一一个,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,还能凭着本心做对选择的人。”他指着案卷里的记录,“第一次帮沈墨传递美术馆的U盘,你不知道那是证据,却下意识藏进公文包;发现被跟踪时,没只顾自己跑,还把存储器藏进空调外机;收到子弹壳威胁时,也没退缩,反而主动去养老院找叶老——你做这些不是因为知道真相,是因为你本身就认死理,觉得‘不对的事就该拦着,该查的事就该查’,沈墨说,你这样的人,比那些‘知道真相才帮忙’的人,更可靠。”
林闲刚想再说什么,审讯室的电话突然响了。李警官接起电话,脸色瞬间沉下来,挂了电话后,他指尖在桌上敲了两下,才低声说:“刚收到消息,张副省长在办公室自杀了,现场留了封认罪书,承认了所有事。”
主犯伏法,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。省教育厅开始大规模整顿,与王副厅长、赵立东有过接触的人员都要接受调查,审计组进驻了近一个月,才把“启明计划”的烂摊子理清。林闲因为在案件中的表现,被破格提拔为办公室副主任,办公位从原来的隔断间,搬到了靠近沈墨办公室的位置——可沈墨却始终没有出现。
同事们说,她被安排去参加一个“保密项目”,去了外地,连联系方式都换了。只有林闲知道,她可能是在处理父亲旧案的后续,或者是在躲避张副省长的残余势力。每周一早上,林闲的办公桌上都会多一朵新鲜的栀子花,花瓣上还带着露水,和沈墨以前放在办公室的栀子花一模一样,带着淡淡的清香——这是她唯一的“消息”,证明她还在,还在关注着这里。
周五下午,林闲奉命整理沈墨办公室的旧文件。他打开沈墨的办公桌抽屉,在最深处摸到一本蓝色封皮的硬壳日记,页边都泛着黄,显然是用了很多年。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翻开了最后一页——上面是沈墨的字迹,比平时写报告时潦草些,墨水都晕开了点:“当你看到这里时,说明一切都己经结束。请记住,有些战斗注定要独自完成,但幸好,我不是最后一个坚持的人。”“独自完成”西个字下面,画了道浅浅的横线,像是写的时候下了很大的决心。
就在这时,林闲口袋里的新手机突然震动起来——是个陌生号码,发来一条短信,只有十个字:“晚上八点,老地方见。”
“老地方”——林闲的心跳漏了一拍,瞬间想起了那家“墨迹咖啡馆”,想起古钱币串成的门帘碰撞的脆响,想起沈墨泡普洱时的优雅动作。他握着手机,指尖碰到屏幕上的字,突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。窗外的阳光刚好落在办公桌上的栀子花上,花瓣泛着暖光,像希望一样。他把日记轻轻放进抽屉,锁好,站起身,脚步比平时快了些,朝着门口走去——这场漫长的战斗,终于要迎来一个真正的“句号”了,而他和沈墨,也终于可以不用再靠暗语和线索交流,能像普通人一样,坐下来喝杯茶,说说那些没说完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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