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等等!”
一个沉稳的声音叫住了她。
听到声音,阿月回过头来。
是谢景渊。
雨慢慢停了下来,空中还搭起了七彩虹桥。
“带不走这姑娘也没关系。”
“可我有几句话要和这位姑娘说。”
他变得异常平静。
一旁的领头士兵示意那两个小兵放手。
阿月走到他身边,
“殿下,你别不依不饶了,他们不会放过我的。”
谢景渊放缓语气,
“你跟我走就是了,父皇那边我自有理由交代,除非那马真的是你做的手脚!”
她心中立马涌起一股无名火,眼神冷冽,
“好你个谢景渊,事到如今,你还要倒打一耙!”
他有些心虚,转移话题,
“要是我走了,你觉得你能出去的几率有多大?还不如赖活着,你说是吗?”
他说的有道理,就算有假死药,也不能随意冒险,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用。
阿月趁士兵不注意,悄悄凑到谢景渊耳边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,
“如果想带我离开,那就借你的手,杀了我。”
谢景渊一愣,眼底闪过错愕,
“你疯了?”
“我不会真死。”
阿月从衣袖中掏出那支银簪,塞进他掌心,指尖冰凉却异常坚定,
“用这个,刺这里。”
她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偏左的位置,
“避开要害,看着像致命伤就好。事后,把我的‘尸体’带走,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。记住,一定要守着,别让人碰。”
谢景渊握着那支冰凉的银簪,看着她决绝的眼神,竟一时说不出话。
他不懂她的用意,却被她眼底那股破釜沉舟的狠劲震慑住了。
“快点。”
阿月催促着,主动往前迎了迎,
“士兵快来了,再等就没机会了。”
谢景渊咬了咬牙,心一横,握紧银簪猛地刺了下去。
银簪没入寸许,阿月闷哼一声,脸色瞬间惨白,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,眼睛却死死盯着他,嘴唇动了动,无声地重复着两个字,
“殿下……”
众人都是一惊,一声感慨,三殿下果然无情无义。
士兵循声赶来时,只见阿月倒在血泊中,银簪插在胸口,面上血色全无。
谢景渊站在一旁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怒与慌乱,
“她……她突然抢过簪子自戕,我没拦住!”
领头的士兵探了探阿月的脉搏,又试了试鼻息,摇了摇头,
“三殿下,没气了。”
谢景渊假装“震怒”地踹了士兵一脚,
“废物!连个人都看不住!”
他顺势下令,
“本就是该死的命,既然己经去了。把尸体处丢掉,别污了此地。”
说着,看向地上的士兵,
“现在找个地方立马去,别声张。速去速回。”
毕竟是殿下,士兵自然只能满口应承。
“殿下,你这做法,恐怕有所不妥吧。”
“顾公子言重了,且不说这奴隶场的人都该死,更何况是这种杀人凶手,既然早晚都是死,死在谁手里己经不重要了。”
“万一有冤情呢?”
“这可是父皇钦定的罪人,有没有冤情,父皇比我们更清楚。”
话语缓缓落下。
几个士兵就把她的尸体抬往不远处的荒山。
“好了,本殿下没那么多时间在这耗,我还有事。”
众人行礼看着他慢慢走远。
他表面不慌不忙地上了马车,实则心里慌的不行。
马车停在荒山的不远处,被大树遮掩着,只等天一黑,就可以行动。
入夜,夜风微凉。
谢景渊趁着夜色,悄悄去把尸体找了出来,装进早己等待多时的马车。
豪华马车内,锦垫铺地,熏香袅袅。
谢景渊坐在阿月身边,看着她胸口那点伪装的血迹,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,指尖掠过她苍白的脸颊,眼神复杂。
他不明白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,却鬼使神差地照做了。
马车一路疾驰回了三皇子府,谢景渊将她安置在密室的软榻上,屏退了所有人,亲自守着。
他看着她毫无声息的样子,竟生出一丝莫名的烦躁。
万一她真的死了呢?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就被他压了下去。
一天一夜后,就在谢景渊几乎要失去耐心时,软榻上的人睫毛忽然颤了颤。
阿月缓缓睁开眼,胸口的“伤口”早己用特殊药膏处理过,此刻只留下一点浅痕。
她看向守在一旁的萧煜,声音还有些虚弱,
“我就说,我不会死。”
谢景渊盯着她,沉默了片刻,忽然低笑一声,带着释然,又带着点被算计的无奈,
“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,你这招,倒是比我狠。”
阿月撑着坐起来,眼底闪过一丝清明,
“不这样,怎么从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逃出来?三皇子,你说呢?”
他只是静静看着她,表情有些阴晴不定。
窗外晨光微亮,新的棋局,才刚刚开始。
密室的正方形的窗棂透进几缕细碎的天光,落在阿月手背上,暖融融的。
她抬手轻轻抚摸伤口,胸口的伤己经不那么疼了,只是浑身还有些发软。
她用眸光打量着这间密室。
不远处的石桌上摆着一盏缺了口的青瓷灯,灯油早己凝固,灯芯残留着焦黑的痕迹。
西周墙面刻着模糊的文字,像是剑招……
密密麻麻的文字在微弱的光线下格外清晰,仿佛要从石缝里渗出来。
更让她好奇的是,这文字还是云沧的,他怎么会刻云沧的文字?为何不刻瑶光的?
三皇子府的每一处都透着疏离,让她愈发不安。
“吱呀”一声,门被推开了。
阿月抬头望去,只见谢景渊端着个托盘走进来,墨色锦袍的袖口挽起,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,与他平日里那副冷峻阴鸷的模样截然不同。
托盘上摆着好几样食物,大老远就闻见香味,待他走近,她才看清。
碟云片酥,层层叠叠如雪片。
一碗银耳莲子汤,甜香袅袅。
还有一小碗红烧肉,酱汁浓稠,油光锃亮,显然是刚做好的。
“饿了吗?先吃点东西吧。”
谢景渊把托盘放在榻边的小几上,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,却亲手拿起勺子,舀了一勺汤,放在唇边吹了吹,
“先喝点汤,养身子。”
阿月愣住了。
她记忆里的这个男人,总是眼神冰冷,话语带刺,像冬日里的寒潭,怎么会突然亲自端来吃食?还做得这样精致?
“殿下……”
阿月迟疑着,没敢接勺子,
“这些……是您做的?”
谢景渊抬眸看了她一眼,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然,随即轻“嗯”了一声,把勺子塞进她手里,
“府里的厨子做的不合口味,顺手做了点。”
这话显然是托词。
“我自己来吧。”
阿月握着温热的勺子,看着碗里软糯的莲子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
她醒来后胃就一首不舒服,就连水也没喝几口,没想到他竟注意到了。
她小口喝着汤,甜润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,熨帖了空荡荡的胃。
银耳炖得软烂,莲子去了芯,一点不苦,显然是费了心思的。
“尝尝这个。”
谢景渊又把那桂花糕推到她面前,
“你上次在马场,好像挺喜欢吃这个。”
阿月拿起一块,酥饼入口即化,带着淡淡的奶香味。
她确实记得,在马场时玉宁经常给她吃过类似的点心,可他怎么会知道?
“殿下怎么……”
“猜的。”
谢景渊打断她,自己拿起一块红烧肉,用筷子夹开,挑出里面的肥油,才放到她碗里,
“吃点肉,好得快。”
他的动作很自然,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细致。
阿月看着碗里那块肥瘦相间的肉,酱汁浓郁,香气扑鼻,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大。
这个男人,前几日还冷言冷语,把她送去马场,甚至亲手“杀”了她,此刻却像换了个人,为她炖汤,为她挑肥油,眼神里虽依旧没什么温度,却少了几分戾气。
他到底是好是坏?
阿月咬了一口肉,软糯入味,甜咸适中,确实做得极好。
可这味道越香,她心里越乱。
她想起之前那些模糊的碎片。
他阴恻的笑,他冰冷的警告,还有玉宁倒在血泊里的样子……
那些画面让她心悸,可眼前这碗汤,这碟点心,又让她动摇。
“不合胃口?”
谢景渊见她发愣,眉头微蹙。
“没有。”
阿月连忙摇头,又喝了一口汤,
“很好吃,多谢三殿下。”
“私下可以叫我……景渊……”
她一时竟有些愣住了,他们的关系。
什么时候这么好了?
手里的动作不自觉加快了些。
谢景渊没说话,只是坐在一旁看着她吃,目光落在她微颤的睫毛上,带着一种复杂的神色。
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么做,或许是看她茫然无措的样子,有些可怜。
或许想起了那个在御花园折纸的宫女。
或许是厌烦了她总是用戒备的眼神看他,想看看她卸下防备是什么模样。
阿月很快就吃饱了,小几上的东西被她吃了大半。
谢景渊收拾托盘时,指尖不经意地碰到她的手背,两人都顿了一下,像被静电触到似的缩回手。
“好好歇着。”
他端起托盘,转身往外走,走到门口时,忽然停下脚步,背对着她道,
“府里的书房你可以去,想看什么书,让侍女给你取。”
说完,他推门出去,留下阿月一个人坐在榻上,心里乱成一团麻。
阳光透过窗棂,在榻上投下斑斑点点的光影。
阿月摸着还有些温热的小腹,想起他刚才挑肥油的动作,想起他那句“猜的”,忽然觉得,这个高冷阴鸷的三皇子,好像藏着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。
阿月轻轻叹了口气,靠在榻背上。
现在还得先养好伤,找个机会接近太子才行。
有那么一瞬间,他或许想过选择谢景渊。
可他这个人向来心思缜密,疑心病很重。
就算他真的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感情,也不可能不防自己,甚至还会背地里给自己下套。
看着屋顶精致的雕花,心里猛然生出一种念头,或许,她该主动去出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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