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在这里休养了几日,阿月感觉好多了。
她在密室里徘徊,看着密室的石壁上刻着的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,她若有所思。
估计谢景渊也没想到自己会认识这些字,再加上自己的武功也没让他发现,所以没什么防备心。
那些字笔画古朴,像是某种失传的武功心法,她细细琢磨。
自那以后,她每日趁谢景渊不在,便会悄悄按着文字的指引运气、挥拳,动作从生涩到熟练,内力在经脉里缓缓游走,滋养着尚未痊愈的身体。
石桌上的铜壶滴漏滴答作响,阿萤刚收势站定,就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。
她立刻踉跄着坐回软榻,拉过蓝色锦被盖在腿上,脸色故意装作苍白,连呼吸都放缓了几分。
门被推开,谢景渊端着食盒走进来,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她,见她依旧“虚弱”地靠在榻上,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。
“今日炖了乌鸡汤。”
他把食盒放在小几上,盛汤的动作自然流畅,
“太医说你气血亏,得多补补。”
阿月看着他递过来的汤碗,心里微动。
这些日子他送来的吃食总是恰到好处地贴合她的身体状况,仿佛对她的伤势了如指掌。
她接过汤碗,小口喝着,忽然抬头看向他,声音带着几分试探的怯意,
“殿下,可否帮我个忙?”
谢景渊挑眉,
“什么事?你说。”
“我想知道……玉宁的消息。”
阿月的手指攥紧了汤碗,
“就是之前和我一起在马场的那个姑娘,我……我总担心她。”
她有些吞吞吐吐。
其实这些天练武功时,玉宁倒在木桩上的画面总会闯入脑海,那抹刺眼的红像根刺,扎得她不得安宁。
她必须确认,玉宁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活着。
谢景渊盛汤的手顿了顿,抬眸看她。
她的眼神清澈,带着真切的担忧,不像作假。
他沉默了片刻,点了点头,
“不用担心,一会我让人去看看。”
没有多问,也没有质疑,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。
阿月心里一松,又有些不安。
他为何又对她的要求这般纵容?
接下来的几日,谢景渊依旧每日送来吃食,却绝口不提玉宁的事。
阿月按捺住焦急,每日依旧假装虚弱,暗地里却加倍苦练石壁上的武功。
她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力气在一点点恢复,眼神也愈发清亮,只是在谢景渊面前,依旧是那副茫然无措的模样。
又过了几日,傍晚,谢景渊送来一碟刚出炉的桂花糕,香气甜得发腻。
阿月正按着石壁上的图谱练习指法,听见脚步声连忙坐回榻上,指尖还残留着运功后的微麻。
“玉宁的事,问了。”
谢景渊把桂花糕推到她面前,语气平淡,
“她在二皇子府里歇着,己经醒了,没什么大碍。”
阿月猛地抬头,眼里迸发出惊喜的光,
“真的?她没事?”
“嗯。”
谢景渊看着她瞬间亮起来的眼睛,像被点燃的星火,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,
“二皇子请了太医守着,悉心照料,恢复得不错。”
阿萤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,眼眶一热,差点掉下泪来。
原来玉宁真的没死!幸好。
巨大的喜悦冲散了连日来的压抑,她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,甜香在舌尖弥漫开来,带着劫后余生的暖意。
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,萧煜的眼神柔和了几分,伸手替她擦去嘴角的糕屑,
“慢点吃,没人和你抢。”
指尖的触感温热,阿萤愣了一下,脸颊微微发烫,下意识地避开了。
谢景渊的手僵在半空顿了顿,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,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,掩去眼底的异样。
密室里一时安静下来,只有铜壶滴漏的声音在回荡。
阿月心里甜滋滋的,连带着看萧煜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。
或许,他真的不像记忆碎片里那般可怕?
可这份念头刚冒出来,就被她压了下去。
她看向石壁上那些模糊的文字,想起自己苦练武功的初衷。
无论玉宁是否平安,那些死去的宫女,还有图纸,都不能就这么算了。
“殿下,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?”
“你知道,你现在己经是一个死人的身份,而且那日大家都己经记住了你的脸,恐怕……”
他的话渐渐顿了下来。
她低着头,眼珠一转,
“那我找人易容,或者带个面纱划伤脸什么的……”
“不行!”
他厉声打断阿月。
阿月被吓了一跳。
他确实有私心,或许,也有担心。
“这样吧,你先在烬王府里当个婢女,我不会让你干粗活的,只是让你暂时避一避风头。待过几个月,我们再想办法。”
现如今,也只能先这样了,其实当个婢女也有见到太子殿下的机会。
她似信非信地点点头。
眼前这个男人,是三皇子谢景渊,是那个亲手将她推入深渊的人。
他的温柔,或许只是身份未暴露的假象,一旦恢复身份,他们之间,国家之间,依旧是血海深仇。
阿月低下头,掩去眼底的复杂,又拿起一块桂花糕,慢慢咀嚼着。
甜腻的味道里,似乎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涩。
谢景渊看着她低垂的眉眼,没再说话。
他知道她在想什么,却不想点破。
有些事,让她暂时放下,或许更好。
至少,此刻密室里的桂花香,是甜的。
三日后,阿月兴高采烈地整理着衣物,明日就可以出密室了。
虽然只是个婢女的身份,但好歹也有些自由。
夜晚,她静静卧着。
不知道凝夜在云沧的日子过得怎么样。
入梦乡,她梦见了好多以前的事情,有父亲母亲,有凝夜,有妹妹……
三更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,敲碎了三皇子府的寂静。
谢景渊躺在床榻上,锦被半掀,月光透过窗纱洒在他脸上,映得眸色愈发深沉。
本该是睡意最浓的时刻,他却毫无倦意。
脑海里反复浮现的,全是密室里那个女子的身影。
他想起她刚“死而复生”时,苍白着脸躺在床上,眼神茫然得像只受惊的小鹿,声音里带着怯意,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。
那副模样,和地牢里那个咬着牙不肯求饶的宫女,判若两人。
他想起她吃桂花糕时,嘴角沾着碎屑,眼睛亮晶晶的,像偷吃到糖的孩子,全然忘了平日里的戒备。
静静地望着她,那一刻的鲜活,让他莫名地觉得,这密室里的熏香,似乎都甜了几分。
还有她的倔强。
明明练石壁上的武功时,额角都渗出了汗,却在他推门的瞬间,立刻垮下肩膀,装作连抬手都费力的样子。
那点小聪明,拙劣得让他想笑,却又该死的……让人在意。
他甚至想起她第一次在御花园折纸时,指尖翻飞间,粉笺便有了生命。
那时她还叫阿月,眼里有光,有对未来的憧憬,不像现在,被失忆的迷雾笼罩,连笑起来都带着点小心翼翼。
或许她一首都这样呢,只不过伪装出来的乐观罢了。
“呵。”
谢景渊低笑一声,翻身坐起。
他起身走到窗边,推开镂花红木窗。
秋夜的风带着凉意灌进来,吹得烛火摇曳,也吹散了几分心头的燥。
院中的梧桐树落了叶,枝桠在月光下伸展,像幅勾勒分明的水墨画。
他从桌上拿起一壶未开封的梨花白,拔开塞子,仰头便灌了一大口。
酒香清冽,顺着喉咙滑下去,却压不住心底那点莫名的波澜。
他见过太多女子,温婉的,娇媚的,聪慧的,可从未有一个像她这样,像株在石缝里顽强生长的韧草,带着刺,却又在不经意间,透出点让人移不开眼的生机。
现在的她,少了几分幼稚,多了几分智慧。
可他知道,那只是表象。
她骨子里的聪慧和坚韧,从未消失。
否则,怎会在短短几日,就把石壁上那些连他都觉得晦涩的武功心法,练得有模有样?
“挽月……阿月……”
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,指尖着冰冷的酒壶,眼神复杂。
是她!一首都是她!
谢景渊又灌了一口酒,月光洒在他紧握酒壶的手上,指节泛白。
他想起那日她问起玉宁,眼里的担忧真切得让他无法拒绝。
他派人去查,得知二皇子请了大夫挽救了玉宁最后一口气,好几日才苏醒,如今己无大碍,才如实告诉了她。
他记得她当时眼里的光亮,比密室里的烛火还要耀眼。
那一刻,他竟有些……嫉妒。
嫉妒那个能让她展露如此真切情绪的二皇子,嫉妒那个能被她牵挂的玉宁。
酒壶见了底,谢景渊却毫无醉意。
他望着天边那轮圆月和漫天星子,月光清冷,像极了那日地牢里她的眼睛。
那时他站在阴影里,看着她被鞭打却不肯低头,心里竟然还存着一丝冷漠和算计。
何曾想过,有朝一日,会在这样的秋夜里,为她辗转难眠,为她饮尽一壶冷酒?
风卷起地上的落叶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
谢景渊放下空酒壶,转身回了屋。
榻上的锦被依旧温热,却再无睡意。
他闭上眼,脑海里又浮现出她吃红烧肉时,小心翼翼挑出肥油的样子,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。
罢了。
想那么多做什么。
她现在在他府里,是他的人。
无论她是挽月,还是阿月,或是惊城。
今夜的月色再好,也不及密室里,她抬眸看他时,眼里那点尚未被磨灭的光。
谢景渊缓缓躺下,这次,脑海里的身影终于温顺了些,像只蜷在角落的猫,让他紧绷的心弦,缓缓松弛下来。
窗外的月光,似乎也温柔了许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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