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景渊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,挽月才松了口气,转身走到柴房推开柴房的木门。
月光顺着门缝淌进来,在地上铺成一道银带,她仰头望去,柴房屋檐上果然立着道熟悉的身影。
阿夜正蹲在瓦片上,玄色衣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,手里似乎捏着什么东西,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。
“挽月,上来。”
他朝她伸出手,指尖比往日更凉些。
挽月握住他的手,被他轻轻一带便跃上房顶。
晚风卷着草木的清气扑在脸上,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。
她挨着阿夜坐下,目光落在他掌心。
那是枚小巧的铜铃铛,铃身刻着一个“月”字,边缘磨得发亮,显然被人了很久。
“你哪来的铃铛?”
她忍不住问。
阿夜捏着铃铛轻轻晃了晃,“叮铃”一声轻响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。
“自然是你以前送我的,别人送我的我可不敢要。”
他声音很低,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,
“那年我生辰,你送我的生辰礼物。”
阿萤愣住了。
铃铛……生辰礼物……这些词汇像钥匙,撬开了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。
她仿佛看到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,举着枚铜铃,笑得眉眼弯弯地递给个明黄色袍子的少年……
“我……”
她张了张嘴,脸颊有些发烫,只能轻轻点了点头,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
阿夜将铃铛收回怀里,目光重新变得锐利,
“不说这个了。上次和你说要找剑和地图,我想到办法了。”
挽月立刻正色起来,
“什么办法?”
“我打听到太子殿下的消息,下个月要去西郊树林围猎,可以让三皇子也去,咱们想办法挑拨他与三皇子的机会。”
阿夜压低声音,
“这样一来,咱们就可以坐山虎斗了。”
挽月的心跳漏了一拍,
“围猎?我们怎么混进去?那里守卫肯定很严。”
“不用担心,我们就光明正大地进去,到时候我自有办法。”
阿夜从怀里掏出块腰牌,上面刻着个“役”字,
“到时候如果有必要你可以扮成我的跟班,混进后勤队伍。”
他说得条理清晰,可挽月看着他眼底的坚定,心里却莫名有些发沉。
她想起谢景渊昨晚送来的绣帕,想起他说话时的温柔眼神,指尖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。
“怎么了?”
阿夜察觉到她的迟疑。
“没什么。”
挽月摇摇头,将那些纷乱的念头压下去,
“就按你说的做。只是……围猎人多眼杂,我们得小心些。”
尤其是谢景渊,他作为皇子,人又心机深沉,若是被他撞见……
她不敢再想下去,只能攥紧了拳头,
“什么时候动身?”
“三日后卯时。”
阿夜将腰牌递给她,
“这个你收好,别弄丢了。”
“还有三天时间,三皇子那边看你怎么和他说了,务必要让他去。”
挽月接过腰牌,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。
这是让他们二人决裂的最好机会,她不能犹豫,更不能被儿女情长绊住脚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,目光重新变得坚定,
“到时候见。”
阿夜点点头,起身站在屋檐边,像只准备展翅的夜鸟。
“那我先走了,你保重。一会你顺着绳子下来。”
“你去吧,我想再独自待会。”
他跃下房顶的瞬间,挽月忽然想起什么,开口唤住他,
“阿夜。”
“嗯?”
他回头看她。
“那个铃铛……”
她犹豫了一下,还是问出口,
“你真的带了这么多年?”
阿夜的耳根似乎红了红,别过脸去,
“当然。”
说完,便转身消失在夜色里。
挽月坐在房顶上,望着他消失的方向,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冰冷的腰牌。
夜风吹过,带着山巅的寒意,她忽然觉得,自己好像正站在一条岔路口,一边是燃烧的火焰,一边是温柔的月光,无论选哪条,都注定要辜负些什么。
远处传来巡夜侍卫的脚步声,她连忙敛了气息,往瓦片的阴影里缩了缩。
三日后的围猎,注定不会平静。
银辉漫过柴房屋顶,像铺了层薄雪。
挽月抱着膝盖坐了许久,首到露水打湿了发梢,才轻轻叹了口气,翻身顺着绳子跃下房顶。
回到房间躺到床上,脑子里全是三日后的围猎。
阿夜的计划虽好,可若没有谢景渊在场,也挑拨不了他们的关系。
必须让他去。
她盯着帐顶的纹路,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被子。
谢景渊性子虽有时温和,却不是爱凑热闹的人,很多活动他总以处理政务为由推脱。
怎么才能让他主动答应去西郊树林?
首到后半夜,挽月才猛地坐起身,眼底闪过一丝亮光。
有了。
第二天中午,厨房飘出浓郁的香气。
挽月端着食盒穿过回廊,指尖微微发紧。
今日的午膳,有些特别。
她特意让厨子多做了几样硬菜,酱肘子、红烧排骨、卤牛肉,满满当当摆了一碟又一碟。
推开书房门时,谢景渊正在看卷宗,听到动静抬头望过来,目光在她手里的食盒上顿了顿,眼底闪过一丝讶异。
挽月把食盒放在桌上,解开系带的动作有些僵硬,不敢看他的眼睛,
“今日厨房做了些肉菜,想着……殿下或许爱吃。”
“多谢。”
谢景渊的声音依旧温和,目光却带着几分探究,看着她将碟碗一一摆出来,
“今天怎么想起送这些?”
“没,没什么。”
挽月垂下眼睫,
“就是觉得总吃素不好。”
谢景渊没再多问,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。
酱汁浓郁,肉质酥烂,确实做得不错。
他慢慢咀嚼着,余光瞥见挽月还站在一旁,便抬眼道,
“站着做什么?把你那份也端来一起吃。”
“哦。”
挽月应声,转身去角落拿了自己的食盒。
里面还是简单的青菜白饭,和桌上的荤腥比起来,显得格外寒酸。
她在桌旁坐下,小口扒着饭,眼角的余光却偷偷瞟着谢景渊。
他吃得很斯文,连啃排骨都没沾到酱汁,可每样菜都尝了些,显然是给足了她面子。
“好吃吗?”
她忍不住问,声音细弱。
谢景渊抬眼,正好撞上她的目光,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,
“你做的?”
“不是,是厨房里张婶做的。”
挽月的脸瞬间红了,连忙摆手。
“那也好吃。”
谢景渊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根上,语气认真,
“只要是你送来的,都好吃。”
这句话像颗石子,在挽月心湖里荡开圈圈涟漪。
她低下头,假装专心吃饭,心里却在盘算着该怎么开口。
饭吃到一半,她忽然放下筷子,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谢景渊果然抬头看她,
“挽月,你这是怎么了?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吗?”
“没什么。”
挽月又拿起筷子,戳了戳碗里的米饭,语气带着点惋惜,
“就是觉得……可惜了。”
“可惜什么?”
谢景渊放下筷子,显然被她勾起了兴趣。
挽月抬眼,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向往,
“这些肉看着油亮,其实还是要现烤才有意思。架起篝火,把肉串在铁签上,刷上酱料慢慢烤,油珠子滋滋往下滴,那香味才叫勾人呢。煮熟的……总觉得差点烟火气。”
她说着,仿佛真的闻到了烤肉香,咽了咽口水,
“以前听人说,西郊树林围场的野肉最嫩,若是能现杀现烤,配上山泉水酿的酒,肯定是人间绝味。”
谢景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,见她眼里满是憧憬,不似作伪,便笑了笑,
“你倒是懂这些。”
“也是听杂役们闲聊时说的。”
挽月低下头,掩饰住眼底的紧张,
“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了,要是……”
她话说到一半,故意停住,拿起筷子继续吃饭,像是在懊恼自己多嘴。
书房里安静了片刻,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。
挽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几乎要跳出来。
他会接话吗?会想去吗?
就在她快要沉不住气时,谢景渊忽然开口,语气听不出情绪,
“当然要去,你定个时间,我们带着下人一起去。”
挽月的筷子猛地顿住,抬起头,眼里满是惊喜,却又刻意压着,只敢小声问,
“殿下真的要去?”
“嗯。”
谢景渊夹了块肘子放进她碗里,
“既然你觉得现烤的好吃,到时候让厨子备些炭火,我们也来试试。”
挽月的心脏“咚”地跳了一下,连忙低下头,掩饰住眼底的雀跃,
“那……那太好了。”
她扒着碗里的饭,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。成了。
谢景渊看着她低头吃饭时,发梢垂落的模样,眼底闪过一丝深意。
她今日的举动太过刻意,又是送肉菜,又是说烤肉,最后绕到围猎上,若是他再看不出来,就真成傻子了。
或许她真的很早就想去了。
虽然有些刻意。
可他偏偏就吃这一套。
只要是她想的,哪怕是算计,他也愿意接招。
“那就三日后吧。”
“可以。快吃吧,菜要凉了。”
谢景渊的声音放得更柔了些。
“嗯。”
挽月应着,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。
三日后的围猎,终于可以按计划进行了。
只是不知为何,看着谢景渊温和的侧脸,她心里竟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。
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,落在两人之间的饭菜上,温暖得像个温柔的陷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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