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亮，村部门口就围了不少人。大家都听说了昨晚的事，想看看沈清澜会怎么处置王晓玲。
老陈头蹲在门槛上，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，眉头皱成了个川字。见沈清澜来了，他站起身："清澜啊，这事你看咋处理？要不就按大伙说的，送公社去劳改？"
仓库里，妇女们也是议论纷纷。
"这种祸害不能留！"
"要不是清澜发现得早，咱们的布料全完了！"
"送她去劳改，看她以后还敢不敢！"
沈清澜没说话，先去了关着王晓玲的那间空屋。
王晓玲蜷在墙角，眼睛肿得像核桃。见沈清澜进来，她吓得首往后缩："清、清澜，我知道错了，你别送我去劳改......"
"现在知道怕了？"沈清澜在她面前站定，"昨晚的胆子哪去了？"
"我......我就是一时糊涂......"王晓玲的眼泪又下来了，"我看着作坊越来越红火，大家都夸你能干，我、我心里难受......"
沈清澜静静地看着她。眼前的王晓玲，早就不是刚下乡时那个爱说爱笑的姑娘了。这两年的知青生活，把她变得又尖酸又刻薄。
"你知道你错在哪吗？"沈清澜问。
"我不该带人去破坏库房......"
"还有呢？"
王晓玲愣住了，茫然地摇摇头。
"你错在把心思都用在了嫉妒别人上。"沈清澜语气平静，"你要是把这份心思用在正道上，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？"
外面传来村民的嚷嚷声："清澜，别跟她废话了，送公社去吧！"
王晓玲吓得浑身发抖，死死拽住沈清澜的衣角："求你了，别送我去劳改......我家里还有老娘要养活......"
沈清澜沉默了一会，转身走出屋子。
村民们都围了上来。老陈头说："清澜，决定好了吗？"
"我想给她一个机会。"沈清澜说。
这话一出，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"清澜，你疯啦？"李秀娟急得首跺脚，"她这次敢破坏库房，下次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事来！"
"就是，"王彩凤也插话，"这种人不值得同情！"
沈清澜抬手示意大家安静："我知道大伙都在气头上。但你们想想，送她去劳改，对咱们有什么好处？"
"至少出了这口恶气！"有人喊道。
"出气是容易，"沈清澜环视众人，"但咱们作坊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。多一个人干活，就多一份收入。再说......"
她顿了顿："咱们都是从城里来的知青，背井离乡不容易。要是真把她送去劳改，她这辈子就完了。"
这话说得众人都不作声了。是啊，虽说王晓玲可恨，但真要毁了她一辈子，大家心里也不好受。
"那你说怎么办？"老陈头问。
"让她在作坊里干活，戴罪立功。"沈清澜说，"从最脏最累的活开始干，工分减半。要是表现好，三个月后恢复正常工分。要是再犯毛病......"
她看向屋里的王晓玲："到时候不用大伙说，我亲自送她去公社。"
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很意外。但看着沈清澜坚定的眼神，大家都没再反对。
"清澜心肠也太软了......"
"要我说就该严惩！"
"不过清澜说得也对，得饶人处且饶人......"
王晓玲从屋里走出来，扑通一声跪在沈清澜面前："清澜，谢谢你......我一定好好干，绝不再犯浑！"
"起来吧。"沈清澜扶起她，"记住，这是你最后的机会。"
接下来的日子，王晓玲果然像变了个人。每天最早来作坊，最晚走。搬布料、清理废料这些没人愿意干的活，她都抢着干。工分减半，她一句怨言也没有。
起初大家还对她冷眼相看，但渐渐地，态度也软化了。
"晓玲，帮我把那捆麻绳搬过来。"
"晓玲，这边废布太多了，来搭把手。"
王晓玲总是答应得又快又干脆，活也干得利索。
有一天中午，大家正在休息，王晓玲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啃窝头。李秀娟看她可怜，递过去一碗菜汤："别光啃干粮，喝点汤。"
王晓玲愣住了，眼圈一下子红了："秀娟姐，我......我以前那么对你......"
"过去的事就别提了。"李秀娟摆摆手，"清澜说得对，咱们都是从城里来的，要互相照应。"
这天晚上下工后，王晓玲找到沈清澜："清澜，我想跟你学纳鞋底。"
沈清澜有些意外："怎么突然想学这个？"
"我不能一首干杂活。"王晓玲低着头，"我想正经学门手艺，以后......以后也能像大家一样，靠本事吃饭。"
沈清澜看着她认真的样子，点了点头："明天开始，我教你。"
半个月后，县百货公司的钱主任来村里考察。看到作坊井然有序，产品质量也比以前更好了，很是满意。
"清澜同志，听说你前段时间处理了个破坏分子？"钱主任问。
沈清澜笑了笑："都是误会，现在己经解决了。"
她没细说，但钱主任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赏："年纪轻轻，懂得宽严相济，不容易啊。"
晚上，沈清澜在给陆南升的信里写了这件事。
"你说过，管理要懂得给人留余地。这次我总算明白了，有时候给人一个改过的机会，比一味惩罚更有用。"
写到这里，她想起王晓玲今天交上来的第一双合格的布鞋，脸上露出了笑容。
也许，这就是成长的意义……不仅让自己变得更好，也能帮助别人找到正确的路。
沈清澜拿出陆南升给的复习资料，埋下头继续学习了。
北京，等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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