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豆冰棍的凉意还没散尽，林小满攥着那张“小满加油”的纸板，跟着沈言往度假村外走。阳光穿过树叶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像撒了把碎金子。
“其实你不用特意跑一趟的。”林小满看着他卷成筒状的纸板，边角被风吹得有点翘，“我……我自己也能行。”
“我知道你能行。”沈言侧过头看她，帽檐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，“但有人看着，可能会更有底气点。我爷爷以前说，勇气这东西，像蒲公英的种子，有人吹一口，才能飞得更远。”
林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，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，帆布鞋上沾了点草屑，是刚才在草坪上留下的。她想起树后那个举着纸板的身影，突然觉得，沈言就是那个帮她“吹一口”的人。
“你的纸板……”她指了指他手里的筒状物，“画得很可爱，尤其是那个小黄鸭。”
沈言的耳朵红了，把纸板往身后藏了藏：“随便画的，将军总踩我拖鞋，看久了就会画了。”
两人走到度假村门口，一辆公交车刚好靠站。沈言停下脚步：“我该回去了，张奶奶看店估计快不耐烦了，她总说将军偷她的毛线球。”
“嗯。”林小满点点头，心里却有点舍不得，像手里的冰棍慢慢融化，留下点黏黏的甜。
“这个给你。”沈言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，塞进她手里。
是颗用糖纸折的星星，彩色的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光，和他之前偷偷放进她包里的那颗很像，却又好像更精致些。
“刚才演讲的时候，”沈言挠了挠头，声音有点低，“我就在想，要是把‘加油’折成星星，你看到的时候，可能还会记得今天有多勇敢。”
林小满捏着那颗糖纸星星，糖纸的纹路硌着手心，有点痒，又有点暖。她能想象出他躲在树后，一边看着她演讲，一边笨拙地折星星的样子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，软软的。
“谢谢。”她抬起头，看着他的眼睛，认真地说，“今天……真的谢谢你。”
公交车的车门开了，有人上下车，传来嘈杂的说话声。
“那我走了。”沈言往后退了两步，对着她挥了挥手，“明天店里见。”
“明天见。”
林小满看着他跑上公交车，灰色的连帽衫在人群里很显眼。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，对着她比了个“加油”的手势，嘴角的笑像融化的蜜糖。
公交车开动了，林小满站在原地，看着它慢慢消失在路的尽头，手里还捏着那颗糖纸星星和那张歪歪扭扭的纸板。
风突然变大了，吹得她的头发乱舞，手里的糖纸星星被风吹得脱手而出，打着旋儿往天上飞。
“哎！”林小满慌忙去追，可星星飞得很快，像只彩色的蝴蝶，越飞越远，最后落在了路边的排水沟里，被一辆驶过的自行车碾过，扁扁地贴在地上。
她的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，有点疼。那是他特意为她折的星星，就这么丢了。
林小满蹲下身，想把它捡起来，手指刚碰到糖纸，却看到排水沟的角落里，还躺着张熟悉的糖纸——是颗葡萄味的，和他之前给她的那颗一模一样，糖纸皱巴巴的，像是被人攥了很久。
是沈言掉的吗？
她捡起那张葡萄味的糖纸，又看了看被碾扁的星星，突然觉得有点好笑。他们好像总在弄丢彼此给的东西，又总在不经意间捡到对方留下的痕迹。
回到团建场地时，同事们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返程。林小满把那张“小满加油”的纸板小心翼翼地折好，放进帆布包，又把捡到的葡萄味糖纸夹进笔记本——就在那张小熊举星星的糖纸旁边。
“小满，刚才跟你说话的是谁啊？”一个女同事凑过来问，眼里带着点八卦，“看着挺帅的，是你朋友？”
林小满的脸瞬间红了：“是……是我一个朋友，开杂货店的。”
“杂货店？”同事笑了，“现在还有人开杂货店啊？听起来好有意思。”
林小满想跟她说说解忧杂货铺的故事，说说会撒谎的布偶、会录回声的陶罐、还有那只总爱捣乱的三花猫，可话到嘴边，又变成了简单的“嗯，挺有意思的”。
她发现，有些事，她只想藏在心里，像藏着颗甜甜的糖，不想被别人分走。
返程的车上，林小满靠在窗边，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，手里捏着沈言送的纸板。她想起他蹲在树后举纸板的样子，想起他说“勇气像蒲公英种子”，想起他耳朵发红的样子…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挠着，痒痒的。
她从帆布包里拿出回声陶罐，对着罐口轻声说：“沈言，其实……我好像也有点喜欢你。”
说完这句话，她的脸颊烫得像要烧起来，连忙盖上盖子，心脏“砰砰”跳得像要撞开肋骨。
罐子里很安静，没有立刻传出回声。
林小满等了很久，才慢慢打开盖子。
她的声音在罐子里回荡着，有点抖，有点小，却异常清晰，像颗投入心湖的石子，漾开一圈圈甜甜的涟漪。
“其实……我好像也有点喜欢你。”
回声落下时，车刚好驶过一座桥，桥下的河水泛着粼粼的波光，像撒了把星星。
林小满把陶罐紧紧抱在怀里，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。
也许，明天可以试着，把这句话说给他听。
不通过陶罐的那种。
只是……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，心里又有点打鼓。
如果他听到了，会是什么反应呢？会像上次被布偶戳穿时那样慌乱吗？还是会……笑着说“我也是”？
林小满不知道。
她只知道，此刻心里的那句话，像颗发了芽的种子，在阳光和雨露的滋养下，正慢慢长大，快要藏不住了。
而远方的老巷里，沈言刚把将军从张奶奶的毛线筐里揪出来，正对着它絮絮叨叨：“你说我明天要不要跟她说啊？就说……就说我其实不是路过，是特意去看她演讲的……”
将军甩了甩尾巴，把一颗葡萄味的糖推到他面前——是他早上出门时揣在兜里，后来不小心弄丢的那颗。
沈言看着那颗糖，突然笑了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。
“好吧，就明天。”他对着猫说，也像是在对自己说，“再不说，估计要被这破猫笑话了。”
窗外的月光照进杂货店，落在货架上的回声陶罐上，罐口闪着微弱的光，像在倾听着什么秘密。
明天，会是个说真心话的好日子吗？
谁也不知道。
但至少，风己经把心意吹得很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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