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满是被一阵急促的猫叫吵醒的。
不是将军那种带着傲气的“喵呜”,而是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尖锐叫声,从窗外飘进来,搅得她再也睡不着。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,凌晨西点半,离开店还有三个小时。
昨天沈言说要教她用“回声陶罐”录音,她紧张得半夜醒了三次,梦里全是自己变调的声音从陶罐里钻出来,吓得将军对着罐子哈气。
猫叫声又响了,这次更近,像是就在巷子里。林小满披了件外套下床,推开窗户往下看——老巷在凌晨的薄雾里像幅水墨画,只有路灯亮着昏黄的光,巷口的槐树下,隐约有团毛茸茸的影子在动。
是三花猫。
虽然离得远,但那身橘白黑相间的毛,还有那条总爱翘得老高的尾巴,分明就是将军。
它怎么会在外面?
林小满心里一紧。沈言昨天关店时明明说把将军锁在后屋了,还拍着胸脯保证“它那小短腿跳不出窗户”。
她抓起钥匙就往楼下跑,下楼时差点踩空最后两级台阶。凌晨的巷子很静,只有她的脚步声和将军越来越清晰的叫声,混合着另一种更微弱的、像是幼猫的呜咽声。
跑到槐树下,她才看清——将军正弓着背对着一个垃圾桶哈气,喉咙里发出“呜呜”的警告声,而垃圾桶旁边,蜷缩着三只比巴掌还小的奶猫,眼睛还没睁开,细细的叫声像蚊子哼。
原来不是将军被欺负了,是它在护着这几只小奶猫。
林小满慢慢走过去,蹲下身轻声喊:“将军?”
三花猫回头看了她一眼,叫了声,像是在求助。它的爪子上沾着点泥,耳朵也耷拉着,没了平时在店里的嚣张气焰。
“你怎么跑出来了?”林小满伸手想摸它,却被它躲开,转而用鼻子蹭了蹭那几只奶猫,喉咙里发出安抚的呼噜声。
看来是将军半夜溜出门,不知从哪捡了这几只小家伙,正发愁怎么安置。
林小满掏出手机想给沈言打电话,却发现屏幕暗着——昨晚忘了充电,早就自动关机了。她叹了口气,看着眼前这一大三小西只猫,犯了难。总不能把它们扔在这里,可她一个人又抱不动,尤其是将军,一看就不打算跟她走。
就在这时,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伴随着沈言带着睡意的喊:“将军!你个小没良心的!跑哪去了……”
他穿着件皱巴巴的灰色卫衣,头发睡得乱糟糟的,脚下趿拉着那双歪嘴小黄鸭拖鞋,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,连鞋都没换就跑出来了。看到林小满和猫,他愣了一下,随即快步走过来,弯腰就去抓将军:“让你乱跑!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……”
将军灵活地躲开,冲他“喵”了一声,又用爪子扒拉了扒拉那几只奶猫,像是在说“先管它们”。
沈言这才注意到垃圾桶旁的小家伙们,眉头皱了起来:“哪来的?”
“不知道,”林小满小声说,“我听到叫声下来的,将军一首在护着它们。”
沈言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一只奶猫的背,小家伙动了动,发出更细的叫声。“看样子刚生下来没多久,可能是被母猫遗弃了。”他叹了口气,脱下卫衣外套,“先抱回去再说,天快亮了,别冻着。”
他把三只奶猫轻轻放进外套里裹好,动作意外地温柔,完全不像平时那个毛毛躁躁的样子。将军在旁边看着,没再哈气,反而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。
“你呢?”沈言指着三花猫,“自己走还是我抱?”
将军傲娇地扭过脸,却在沈言起身时,很自觉地跟了上去,尾巴还扫了扫林小满的脚踝,像是在邀功。
往回走时,沈言抱着裹着奶猫的外套走在前面,林小满跟在后面,看着他的背影。凌晨的风带着点凉意,吹起他卫衣帽子上的抽绳,小黄鸭拖鞋踩在石板路上,发出“啪嗒啪嗒”的声响,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。
“谢谢你啊,小满。”沈言突然回头,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,能看到眼底的红血丝,“要不是你发现了,这几只小家伙估计熬不过今天。”
“不……不客气。”林小满没想到他会突然道谢,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,却没注意脚下有块凸起的石板,脚踝一崴,身体瞬间失去平衡。
“小心!”
沈言眼疾手快地放下怀里的外套(还好放得稳,没压到奶猫),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胳膊。林小满的重心还没稳住,顺着他的力道往前一扑,整个人撞进了他怀里。
“唔……”
额头磕在他的胸口,隔着薄薄的卫衣,能感觉到他温热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,“咚咚”的,像敲在她的耳膜上。她的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、混合着皂角和阳光的味道,是沈言身上常有的气息,平时不觉得,此刻却格外清晰,像带着魔力,让她瞬间忘了该做什么。
沈言也僵住了。
他的手还搭在林小满的胳膊上,能感觉到她纤细的骨骼和微微的颤抖。怀里的人很轻,像片羽毛,却烫得他指尖发麻。他能看到她头顶柔软的发旋,还有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唇,像受惊的小兔子,让他莫名想起第一次见面时,她被将军砸中脑袋时那副懵懵的样子。
巷子里的风好像突然停了,只有几只奶猫偶尔发出细弱的叫声,还有两人都快绷不住的呼吸声。
“对……对不起!”林小满最先反应过来,猛地推开他,往后退了好几步,脸颊烫得像要烧起来,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,“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沈言也像是被烫到似的收回手,挠了挠头,耳朵红得快要滴血:“没……没事,是我没站稳……不对,是你没站稳……也不对,是那破石板的错!”
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,眼神飘忽,不敢看她,最后索性抱起地上的外套,转身快步往店里走:“快……快回去吧,奶猫还等着喂奶呢。”
林小满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,还有他那双明显在加速的小黄鸭拖鞋,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刚才撞进他怀里的触感还留在身上,温热的,带着点让人慌乱的力量。
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,那里好像还残留着他胸口的温度。
晚风吹过,带着清晨的凉意,却吹不散她脸上的热。
回到店里,沈言把奶猫放进一个铺着旧毛衣的纸箱里,又找出针管(说是以前给将军喂药用的),兑了点温牛奶,笨拙地给小家伙们喂奶。将军蹲在纸箱旁边,尾巴一圈圈绕着纸箱,像个尽职尽责的保镖。
林小满站在门口,没敢靠近,只是看着沈言的侧脸。他皱着眉,小心翼翼地捏着针管,动作虽然生疏,却很认真,连平时总挂在脸上的玩笑神色都收了起来。
“那个……”林小满犹豫了很久,终于还是开了口,声音比蚊子还小,“录音……还录吗?”
沈言手一抖,针管里的牛奶洒了点在毛衣上。他猛地回头看她,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,随即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,只是耳朵还红着:“录!当然录!不过……先等我喂完这几个小祖宗,不然它们该抗议了。”
他低下头继续喂奶,肩膀却好像有点僵硬。
林小满看着他的背影,又看了看纸箱里那几只闭着眼睛喝奶的奶猫,心里乱糟糟的。
刚才那个意外的拥抱,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,在两人之间漾开了圈圈涟漪。她不知道沈言会不会觉得尴尬,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——是像以前那样低着头不敢说话,还是……像刚才那样,不小心撞进他怀里时,其实并没有那么排斥?
窗外的天渐渐亮了,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,落在沈言的发梢上,也落在林小满发烫的耳垂上。
她突然有点害怕接下来的录音了。
如果对着陶罐说出的话,不小心泄露了此刻心里的慌乱,怎么办?
而蹲在纸箱旁的沈言,看似在专心喂奶,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往门口瞟。他能看到林小满攥着衣角的手,还有她微微泛红的脸颊,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。
他刚才……好像闻到她头发上有薰衣草的香味,淡淡的,很好闻。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。他甩了甩头,假装专心致志地盯着奶猫,心里却在嘀咕:沈言啊沈言,你想什么呢,人家可是来学说话的,别想些有的没的……
只有蹲在旁边的将军,用琥珀色的眼睛看了看这个,又看了看那个,尾巴尖轻轻勾了勾沈言的裤腿,像是在说“笨蛋”。
清晨的阳光越来越亮,照得店里的灰尘都在跳舞。那个关于“回声陶罐”的录音计划,突然变得像个藏着秘密的潘多拉魔盒,让人既期待,又胆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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