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满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。
不是闹钟，是沈言打来的电话。她迷迷糊糊接起，听筒里传来他带着点焦急的声音：“小满，你到店了吗？将军把那几只奶猫叼到货架顶上了，我够不着，它还对着我哈气！”
林小满瞬间清醒了。她看了眼时间，才七点半，比平时早了一个小时。“我马上就到。”她说完就挂了电话，抓起帆布包往外跑，跑到楼下才发现，自己还穿着拖鞋。
赶到杂货店时，果然看到沈言踮着脚站在货架旁，一手举着扫帚，一手试图够货架顶层的纸箱，姿势狼狈得像只被卡住的长颈鹿。将军蹲在最高一层的货架边缘，尾巴高高竖起，对着他发出威胁的“呜呜”声，纸箱里的奶猫时不时发出细弱的叫声。
“怎么回事啊？”林小满放下包，仰头看着那只嚣张的三花猫。
“不知道啊，”沈言放下扫帚，揉了揉发酸的胳膊，“早上一来就发现它们在上面了，将军守着不让我碰，估计是怕我欺负小家伙们。”他说着，又指了指自己的胳膊，“你看，被它爪子勾了一下，还好没破皮。”
林小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他的浅蓝色衬衫袖子上确实有个小小的破洞，边缘还沾着点猫毛。她心里莫名一紧，转身从后屋找了把高脚凳：“我来吧，我比你轻，站上去稳点。”
“不行，太高了，危险。”沈言连忙拦住她，“还是我来，我再试试……”
“你够不着。”林小满看着他努力踮脚却依旧差一截的样子，忍不住说。沈言虽然高，但货架顶层确实够刁钻，他的指尖只能勉强碰到纸箱边缘。
她搬过高脚凳，拍了拍：“我来吧，我以前在家经常爬梯子够衣柜顶的箱子。”
沈言还是不放心，却被林小满推到一边。她踩上凳子，果然比沈言更接近货架顶层。将军见她上来，炸毛的样子更凶了，弓着背像是要扑下来。
“将军，乖。”林小满放柔了声音，慢慢伸出手，“我不欺负它们，就是把它们抱下来，地上暖和。”
三花猫犹豫了一下，看看她，又看看纸箱里的奶猫，最终还是往旁边挪了挪，没再哈气。
林小满小心翼翼地把纸箱抱下来，刚转身想递给沈言，脚下的高脚凳突然晃了一下。
“小心！”
沈言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她的腰，林小满借力跳下来，手里的纸箱却没抱稳，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好在箱子不高，奶猫们只是被吓了一跳，没受伤。
两人都吓出一身冷汗。
“没事吧？”沈言扶着她的胳膊，语气里满是后怕，“都说了让你别上……”
“我没事。”林小满摇摇头，挣开他的手去捡地上的奶猫，脸颊却有点发烫。刚才他扶着她腰的地方，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，像有细小的电流在窜。
将军跳下货架，用脑袋蹭了蹭林小满的裤腿，像是在道歉。
把奶猫安顿好，沈言才松了口气，转身去给林小满倒了杯温水：“刚才谢谢你，不然我真不知道要跟将军耗到什么时候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林小满接过水杯，指尖碰到他的，两人都顿了一下，又迅速移开。
上午来了个熟客，是之前买“嘴替玩偶”的职场新人小周。她今天看起来没那么拘谨了，手里还提着个蛋糕盒：“沈老板，林小姐，我来道谢的。”
原来她用那个歪眼布偶，跟之前闹僵的同事道了歉，虽然布偶的电子音很傻，同事却笑了，说“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”。现在两人不仅和好了，还一起完成了一个项目。
“恭喜啊。”沈言笑着接过蛋糕盒，“这是‘嘴替玩偶’的功劳？”
“不全是，”小周不好意思地笑了，“其实我发现，有时候就算说得不好，真诚一点，别人也能明白的。就像林小姐，虽然话不多，但我知道你是好人。”
林小满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，低头喝了口水。
小周临走时，突然想起什么：“对了，沈老板，你上次说这玩偶会撒谎，是真的吗？”
沈言愣了一下，随即笑了：“当然是真的，你捏它肚子说‘我讨厌你’，它会说‘我喜欢你’，这不是撒谎是什么？”
小周恍然大悟地走了。
林小满看着那个歪眼布偶，突然问：“它真的会撒谎吗？”
“当然……”沈言刚想说“是骗她的”，对上林小满认真的眼神，又改了口，“算是吧，不过是善意的谎言。有时候人需要一点‘被肯定’的假象，才能鼓起勇气说真话。”
他拿起布偶，捏了捏它的肚子：“你看，我说‘林小满折的星星很难看’，它会说什么？”
布偶发出变调的电子音：“林小满折的星星很好看。”
林小满忍不住笑了：“它确实在撒谎。”
“不，它说的是实话。”沈言突然认真起来，“我觉得你折的星星很好看，比我折的好看多了。”
林小满的脸又红了，转身去收拾货架，假装没听见。
下午林小满整理道具时，不小心被“回声陶罐”的边缘划到了手，虽然只是个小口子，却渗出了血珠。她没在意，找了片创可贴贴上，继续干活。
沈言从后屋出来看到了，却紧张得不行，拉着她的手腕就往水龙头跑：“伤口要洗干净，不然会发炎的。”
他的手指很轻，小心翼翼地帮她冲洗伤口，又找了碘伏棉签，一点点帮她消毒，动作认真得不像平时那个毛毛躁躁的样子。
“有点疼，忍一下。”他的声音放得很柔，像怕吓到她。
林小满看着他低垂的眼睫，还有他认真的侧脸，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。她想说“我自己来就行”，却没说出口，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腕，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。
“好了。”沈言帮她贴上新的创可贴，上面还印着个小太阳图案，“这是儿童款，不容易掉。”
林小满看着那个小太阳，突然觉得，这个总爱说大话、道具全是“山寨货”的店主，好像比谁都懂得怎么关心人。
关店时，沈言锁门，林小满收拾东西。她看到沈言的衬衫袖口破了个洞，早上没注意，现在看着有点显眼。
“你的衣服……”她指了指那个破洞。
沈言低头看了看：“哦，将军勾的，没事，缝缝还能穿。”
林小满没说话，把帆布包里的针线包拿了出来——这是她妈妈硬塞给她的，说“女孩子要会做点针线活”，她一首没用到。
“我帮你缝吧。”
沈言愣住了：“不用不用，我自己来就行，我缝东西可厉害了……”
林小满没听他的，拿起他的衬衫袖子，穿好针线，低头认真地缝了起来。她的动作不算熟练，却很仔细，针脚虽然有点歪，却很紧实。
沈言站在旁边，看着她低垂的眉眼，还有认真抿着的嘴唇，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发干。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，落在她的发梢上，镀上一层金边，连她额前的碎发都在发光。
他想说点什么，却发现自己像被按下了静音键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巷口的风铃轻轻响着，像在为这安静的画面伴奏。
林小满缝好最后一针，打了个结，抬头说：“好了。”
沈言这才回过神，看着袖口上歪歪扭扭的针脚，突然笑了：“比我缝的好看多了。”
“不好看。”林小满有点不好意思，“针脚歪了。”
“歪了才好看，”沈言认真地说，“这是‘林小满限定款’补丁，别人想要还没有呢。”
林小满看着他眼里的笑意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，暖暖的。
她拿起帆布包，转身往巷口走，沈言跟在她身后。
“明天见。”她说。
“明天见。”沈言的声音有点哑。
走到巷口，林小满突然想起什么，回头说：“那个玩偶没有撒谎。”
沈言愣了一下。
“它说我折的星星好看，不是撒谎。”林小满说完，脸颊发烫，转身快步跑了。
沈言站在原地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，摸了摸袖口上的补丁，突然觉得，今天的晚风好像有点甜。
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歪眼布偶，捏了捏它的肚子。
布偶发出变调的电子音：“沈言喜欢林小满。”
沈言的脸瞬间红透了，慌忙把布偶塞进兜里，心跳得像要炸开。
这玩偶……今天怎么回事？难道真的会读心术？
他摸了摸发烫的耳朵，转身往店里走，脚步却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轻快。
巷口的路灯亮了，照在他的小黄鸭拖鞋上，歪掉的鸭嘴好像也在笑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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