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言是被自己的喷嚏惊醒的。
凌晨三点,窗外下起了小雨,淅淅沥沥打在窗棂上。他摸了摸额头,有点烫,喉咙也干得发紧——估计是昨天帮林小满冲伤口时,站在风口吹久了。
后屋传来奶猫细细的叫声,将军蹲在纸箱旁,用尾巴轻轻拍着箱子,像是在安抚。沈言撑起身子想去喂猫,刚站起来就一阵头晕,踉跄着扶住了墙。
“喵?”将军抬起头看他,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点疑惑。
“没事……”沈言揉了揉太阳穴,声音沙哑,“就是有点着凉。”
他找出抽屉里的退烧药,就着冷水咽了下去,躺回床上时,却怎么也睡不着。窗外的也雨声越来越大,混着奶猫的叫声,让他莫名想起林小满低头帮他缝袖口的样子——她的睫毛很长,垂下来时像小扇子,缝到歪针脚时,会轻轻皱一下鼻子。
“想什么呢……”沈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,把那个歪眼布偶从枕头底下摸出来。昨晚被它那句“沈言喜欢林小满”吓得塞进了床底,现在倒想看看,这破布偶是不是真有读心术。
他捏了捏布偶的肚子:“林小满今天会来吗?”
布偶沉默了几秒,发出变调的电子音:“会的。”
沈言挑了挑眉,又捏了一下:“她会发现我生病吗?”
布偶:“会的。”
“她会……担心我吗?”这句话问出口,沈言的耳根有点发烫。
布偶像是卡壳了,半天没出声。就在沈言以为它坏了时,才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:“……会的吧。”
沈言笑了,把布偶扔回枕头边:“果然是骗人的。”
早上林小满到店时,雨己经停了,空气里带着湿漉漉的青草味。她推开店门,风铃没响——沈言昨天说“下雨响着烦”,把啤酒瓶盖串成的风铃摘下来了,换成了个挂着棉布条的软风铃,风一吹,只有轻轻的“沙沙”声。
店里很安静,没看到沈言的影子。
“沈老板?”林小满试探着喊了一声,没人应。
她往里屋走,看到沈言趴在后屋的旧藤椅上,身上盖着件薄外套,睡得很沉,眉头却皱着,嘴唇有点干裂。旁边的矮桌上,放着个空了的退烧药盒子。
林小满的心一下子揪紧了。
他生病了。
她放轻脚步走过去,蹲在藤椅旁,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和微微颤抖的睫毛。平时总是精神抖擞的人,此刻安静地睡着,倒显出几分脆弱,像个需要被照顾的大男孩。
将军蹲在藤椅扶手上,用脑袋蹭了蹭沈言的头发,又转头看了看林小满,“喵”了一声,像是在求助。
林小满伸出手,想试试他的额头烫不烫,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,脸颊有点发烫。她犹豫了半天,还是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——很烫。
“沈言?”她小声喊,“醒醒,起来喝点水。”
沈言动了动,缓缓睁开眼睛,眼神有点模糊,看到是她,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:“小满?你来了……”他想坐起来,却被一阵头晕按回椅子上,“嘶”了一声。
“别动。”林小满连忙按住他的肩膀,“你发烧了,躺着吧。”
她转身去厨房找水壶,发现里面是空的,又拎着水壶去巷口的公共水龙头接水,回来时,看到沈言挣扎着坐起来,正想给奶猫喂奶。
“我来。”林小满抢过他手里的针管,“你躺着休息。”
她兑好温牛奶,小心翼翼地给奶猫喂奶,动作比沈言熟练多了——昨天晚上,她特意在网上查了“如何喂养未断奶的小猫”。
沈言靠在藤椅上,看着她认真的侧脸,还有她喂猫时放柔的眼神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,暖暖的,连头晕都好像减轻了些。
“抱歉啊,”他声音沙哑,“今天要辛苦你看店了。”
“没事。”林小满摇摇头,喂完奶把小猫放回纸箱,“你有没有想吃点什么?我去给你买点粥?”
“不用,不饿。”沈言摆摆手,又打了个喷嚏,“就是有点渴。”
林小满转身去烧水,找了个干净的玻璃杯,放了点冰糖和菊花,冲了杯温温的菊花茶,递到他手里:“喝点这个,润润嗓子。”
沈言接过杯子,指尖碰到她的,两人都顿了一下。他看着杯子里漂浮的菊花,又看了看她泛红的耳垂,突然笑了:“你好像……比我还会照顾人。”
林小满的脸更烫了,转身去前店收拾:“我去看看有没有客人。”
整个上午,都没人来店里。林小满坐在窗边,一边折星星,一边留意着后屋的动静,时不时进去看看沈言醒了没,给他换杯温水。
沈言没再睡,就靠在藤椅上看着她忙前忙后,偶尔说句话,声音还是哑的,却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。
中午的时候,林小满去巷口的粥铺买了份白粥,回来时看到沈言正拿着那个歪眼布偶,不知道在嘀咕什么。
“吃点东西吧。”她把粥放在矮桌上。
沈言放下布偶,接过粥碗,刚吃了两口,突然笑了。
“怎么了?”林小满问。
“刚才布偶跟我说,”沈言指着那个歪眼布偶,眼里带着点狡黠,“说林小满偷偷看了我八次,每次都脸红。”
林小满的脸“唰”地红透了,像被煮熟的虾子:“它……它胡说!”
“哦?那它说‘林小满担心我烧傻了,想给我额头敷毛巾又不敢’,也是胡说吗?”沈言故意逗她,看着她窘迫的样子,觉得病都好了一半。
林小满被说中了心事,又羞又气,转身想走,却被沈言拉住了手腕。
“别走。”他的声音软了下来,没再开玩笑,“谢谢你啊,小满。”
林小满回过头,看到他眼里的认真,心里的羞恼一下子散了,只剩下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。她挣开他的手,小声说:“快喝粥吧,凉了就不好喝了。”
下午沈言的烧退了些,精神也好了点,两人就坐在后屋的藤椅旁聊天。沈言说他小时候总生病,每次都是爷爷用艾草煮水泡脚,说能驱寒;林小满说她小时候怕黑,总抱着妈妈缝的布偶睡觉,觉得有布偶陪着就不怕了。
阳光透过后窗照进来,落在两人身上,暖洋洋的。奶猫在纸箱里睡得很香,将军趴在沈言的腿上打盹,一切都安静又美好。
“对了,”林小满突然想起什么,“你那个‘回声陶罐’,是不是什么话都能录?”
“差不多吧。”沈言点点头,“怎么了?”
“没什么。”林小满摇摇头,心里却在想,要是把刚才沈言说“谢谢你”时的样子录下来,会不会很有意思?
快关店时,林小满收拾东西,看到沈言的藤椅旁掉了颗星星,是她昨天给他的那颗带猫毛的黄色星星,边角有点磨损,像是被人捏了很久。
她捡起来,想放回他的口袋,却看到他的衬衫口袋里露出个东西——是那个歪眼布偶的一角。
林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他一首把布偶带在身上?
沈言看到她手里的星星,笑了:“掉了?帮我放回去吧,这可是‘带猫毛的勇气星星’,丢了就糟了。”
林小满把星星放进他的口袋,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那个布偶,布偶突然发出一声变调的电子音:“林小满,沈言喜欢你。”
声音不大,却像炸雷一样在安静的后屋响起。
林小满的脸瞬间红得像要滴血,猛地缩回手,转身就想跑。
沈言也僵住了,他慌忙掏出布偶,对着它“啪”地拍了一下:“你胡说什么!”
布偶被拍得歪了歪头,没再出声。
空气里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,还有奶猫偶尔发出的细弱叫声。
林小满背对着他,肩膀微微颤抖,她想说“我什么都没听到”,却发现自己像被按了静音键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沈言看着她的背影,心里乱成一团麻。他该解释说布偶坏了?还是……承认刚才那句话,其实是他想说的?
窗外的风又起了,吹得棉布风铃“沙沙”作响,像在催促着什么。
林小满攥紧了手里的帆布包,指节泛白。她能感觉到沈言的目光落在她背上,烫得她快要站不住了。
那个总是说个不停的布偶,这次说的……会是真的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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