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只自动医疗喷雾的金属罐，静静地躺在纯白色的置物台上。
它的表面经过镜面抛光，冰冷地倒映着这个临时休息室里的一切——柔和却毫无温度的穹顶光板，西壁光滑得连一丝缝隙都看不见的合金墙体，以及一个纤细、模糊的人影。
这空间里的一切，都遵循着一种绝对的、令人窒ax的洁净。
一只手伸了过来，指尖白皙，带着几道细微的、刚刚结痂的擦伤。这只手的主人，显然不属于这个一尘不染的环境。
手的主人是凌夜。
她拿起那只冰冷的金属罐，动作轻柔，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艺术品。她走到盥洗台前，看着镜中的自己。
那道被能量光束擦伤的痕迹，在脸颊上留下一条刺目的红痕，像是完美白瓷上的一道裂痕。高温灼伤了表层皮肤，火辣辣的痛感至今未消。
这道伤疤，破坏了她作为“藏品”的完美性，却也成了她获得片刻喘息的通行证。
她闭上眼，将喷头对准伤处，轻轻按下。
嘶——
冰凉的雾气喷涌而出，带着浓郁的消毒水和细胞修复因子的味道。刺痛感瞬间被一股麻痹的凉意所取代。
她睁开眼，看着镜中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眸。在那双眼睛里，没有一个刚刚经历过生死搏杀的女孩该有的恐惧或后怕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、正在进行着精密计算的冷静。
这场表演必须继续。
她对着镜子，小心翼翼地处理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处伤口，动作细致而专注。她清洗了战斗服上沾染的尘土，整理好微乱的发丝，甚至还略带疲惫地叹了一口气。每一个动作，每一个微表情，都完美地符合一个在极限状态下侥幸获胜后，心力交瘁的柔弱少女的形象。
她知道，在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，都有无形的眼睛在注视着她。
傅夜弦的眼睛。湛卢的眼睛。以及，那些对她这个“奇迹”产生了浓厚兴趣的、来自帝国更高层面的眼睛。
做完这一切，凌夜走到休息室唯一的沙发上坐下。她打开个人终端，光幕亮起，上面显示的，是帝国第一军事学院的公开招生简章。她滑动着屏幕，指尖在一行行院系介绍上缓缓划过，眉头微蹙，像一个真的在为未来学业而烦恼的学生。
这是一个完美的伪装。
一个即将获得“序列之争”最终胜利，从而得到入学资格的“零序列”天才少女，提前研究心仪的学校和专业，再合理不过。
然而，在她垂下的左手袖口内，一枚看起来像是装饰品的、毫不起眼的银色蔷薇胸针，其核心处的微型晶体，正以人眼无法察觉的频率，闪烁着幽蓝色的微光。
一道经过量子纠缠加密的、绝对无法被追踪和破解的通讯频道，己经悄然建立。
她的视网膜上，在学院简章的背景遮掩下，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、半透明的对话框弹了出来。
没有声音，没有画面，只有一行行冰冷的文字，在以极高的速度滚动。
第一条信息来自一个代号为“渡鸦”的用户，头像是一片纯粹的漆黑。
渡鸦：“恭喜，‘奇迹小姐’。你现在是黑市上最热门的赌注，赔率己经高到离谱。不少大人物都对你这只‘不会叫的笼中鸟’产生了兴趣。”
凌夜的目光没有丝毫变化，依旧停留在光幕的“战舰指挥系”的介绍上，但她的手指，己经在身侧的终端物理键盘上，无声地敲击起来。
夜：“他们感兴趣的不是我，是阿斯莫德家族的反应。”
渡鸦：“聪明。不过，疯批家族的掌心雷，专治各种不服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疯批家族的掌心雷，专治各种不服最新章节随便看！你的确给我带来了大生意。说吧，这次又想要什么，作为你免费为我打响品牌的报酬？”
文字的风格轻佻而戏谑，带着一股优雅的、玩世不恭的痞气。凌夜能轻易地想象出那个名为白翊的男人，此刻正坐在某个阴暗的情报交易所里，一边擦拭着他那柄华丽的古典能量手枪，一边勾着嘴角打出这行字。
还没等凌夜回复，另一个头像为一本翻开古籍的用户，也发来了信息。
他是苏明澈。
书蠹：“凌夜小姐，我查到了一些关于‘序列之争’胜者特权的资料。根据帝国万年来的旧例，最终胜者在进入帝国学院后，有权在第一学年内，自由选择一位导师，此项选择权……高于监护人的指令。”
看到这条信息，凌夜的瞳孔，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。
一个脱离阿斯莫德家族监控的绝佳机会。
一个在她那座黄金囚笼上，可以被她亲手凿开的、合法的裂痕。
她的思维在瞬间完成了千万次推演，一个更清晰的计划轮廓浮现在脑海中。她的手指飞速敲击，两条指令被同时发出。
夜：“苏明澈，帮我筛选出帝国学院所有‘图谱工程师’和‘记忆编织者’相关专业的导师名单。我需要他们的一切资料，特别是那些……有污点、有野心、或者与皇室及旧贵族有隔阂的人。”
她没有去选择那些看似强大光鲜的战斗专业。她选择的，是能从根源上解析、维护甚至摧毁序列强者根基的辅助职业。
就像她赢得那两场比赛的方式一样，她从不攻击最坚固的铠甲，而是寻找最致命的软肋。
夜：“白翊，我需要一份天枢城最详细的地图。不是官方公布的那种，我要地下的。包括但不限于，所有废弃的管道网络、磁悬浮轨道的维修通道、能量供给系统的节点分布，以及……所有监控系统的理论盲区。”
她己经开始为进入那座帝国的权力心脏，进行最周密的布局。
她要的，从来不是逃离。
而是进入。
进入风暴的中心，从内部，将那座看似坚不可摧的钢铁王座，彻底掀翻。
通讯频道陷入了短暂的沉默。
片刻后，苏明澈先回复了。
书蠹：“明白。筛选需要时间，我会尽快。”
他的文字一如既往地简洁、可靠，像一台精密的仪器。
而白翊的回复，则慢了半拍。他似乎是被凌夜的要求震慑到了，又或者，他是在重新评估这笔交易的风险与价值。
许久，那片漆黑的头像下，才缓缓浮现出一行新的文字。
渡鸦：“……静滞之庭的那位，把你当成一只金丝雀来养。可我怎么觉得，你更像是一只，想要把整个天空都吞下去的……幼小、但饥饿的鲲鹏。”
他的文字里，第一次，收起了那种玩世不恭的调侃。
凌夜没有理会他的感慨，只是平静地回复。
夜：“地图。”
简单，首接，不容置喙。
又是一阵沉默。
这一次，白翊的回复快了很多，文字间重新带上了那股商人般的精明与调侃。
渡鸦：“看来你想要的，不只是一张进入天枢城的入场券那么简单。地图可以给你，但价钱……”
他故意停顿了一下，似乎是在享受凌夜可能会有的急切。
然后，最后一句话，清晰地浮现在凌夜的视网膜上。
“得按‘颠覆帝国级’来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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