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一年春深，沼心岛的淡蓝小花开得比往年更盛，从石碑旁一首蔓延到石板路边，风一吹，像一片流动的蓝雾。林野坐在藤椅上，指尖抚过腿上摊开的《雾沼故事集》——这是修订后的第二版，封面上多了张照片：阿溪领着一群孩子在小花丛里笑，北岛雄蹲在旁边，手里拿着小铲子，正帮孩子们给花松土。
“林野姐，这是今天的故事录音。”阿溪的声音比两年前清亮了许多，她己经是小学西年级的学生，扎着高高的马尾，手里拿着一个新的录音笔，“刚才给一年级的小朋友讲了陈爷爷挡子弹的故事，他们都哭了，说以后要像陈爷爷一样勇敢。”
林野接过录音笔，笑着摸了摸她的头：“溪溪讲得真好，比我第一次讲的时候还生动。”
不远处，阿澈正和两个穿绿色马甲的人说话——是外界环保组织的成员，他们手里拿着水质监测仪，正和阿澈讨论沼泽的生态保护方案。“今年的水质比去年还好，水鸟的种类也多了三种。”阿澈的声音带着笑意，手里的监测表被阳光晒得发亮，“等夏天，我们计划在沼泽边修个观鸟台，让孩子们能近距离看水鸟，还能学环保知识。”
苏晚从医院的方向走过来，白大褂的口袋里装着刚写好的病历，脸上带着轻松的笑：“爸刚把菜园里的黄瓜送来了，说让孩子们中午加个菜。”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医院菜园——北岛雄正蹲在地里摘番茄，头发比两年前白了些，却精神矍铄，旁边几个护士正围着他，讨教种菜的技巧。
两年前，北岛雄假释回来的那天，南巷的居民真的在医院菜园里办了欢迎会。王奶奶做了他爱吃的红烧肉，阿澈陪他喝了杯米酒，林野给他读了《雾沼故事集》里关于“选择”的章节。那天他摸着医院的白墙，红着眼眶说：“以前我总想着把雾沼关起来，现在才知道，看着大家这样好好活着，比什么都强。”如今的他，每天清晨去菜园种菜，上午帮苏晚整理医院的杂物，下午就坐在沼心岛的石凳上，听林野给孩子们讲故事，活成了雾沼里最普通也最踏实的老人。
“姑姑，”阿溪突然凑到苏晚身边，仰着小脸问，“昨天上课，老师问我们‘什么是宿命’，我没答上来。你知道吗？宿命是什么呀？”
苏晚愣了一下，随即笑着看向林野和阿澈，两人也跟着笑了——这个问题，他们曾在无数个清晨和夜晚讨论过，从地下工厂的对峙，到雾散后的重建，再到如今的安稳生活，他们终于找到了答案。
苏晚蹲下身，握着阿溪的手，指了指周围的小花：“你看，这些花是林野姐的祖母种下的种子长出来的，祖母选择把种子埋在石碑下，是她的选择；后来林野姐选择把种子种出来，让它们开花，也是选择。”她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阿澈，“你哥以前可以选择当沼煤工，也可以选择离开雾沼，但他选择留下保护大家，选择盖学校，这也是他的选择。”
“我以前也可以选择留在外界当医生，不用回来盖医院，但我选择回来，和大家一起建设雾沼，这也是我的选择。”苏晚摸了摸阿溪的头，声音温柔，“所以宿命是什么呢？宿命就是，等你长大了回头看时，会发现你走的每一步路，做的每一件事，都是你自己选的——而这些选择，一点点把你变成了现在的样子，也把雾沼变成了现在的样子。”
阿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，又看向林野。林野笑着接过话，指尖轻轻拂过石碑上的刻痕，从“轮回己散”到“选择永存”，每一个字都带着温度：“溪溪还记得吗？以前的雾沼，每年都会起大雾，大家都觉得这是‘循环的宿命’，是逃不掉的。但现在呢？大雾散了，我们每年还是会过‘新雾封日’，不是重复以前的封闭，是纪念我们当年的选择——纪念我们选择打破谎言，选择散雾，选择让阳光照进来。”
她顿了顿，侧耳听着远处孩子们的笑声，听着父亲摘番茄时和护士的聊天声，听着环保组织成员记录数据的写字声：“这就是循环的新意义呀，不是重复以前的痛苦和束缚，是带着以前的回忆——带着陈爷爷的牺牲，带着祖母的希望，带着我们所有人一起努力过的日子——继续往前走，把这些回忆变成现在的温暖，变成以后的希望。”
阿溪终于明白了，她笑着跑到小花丛里，摘了一朵淡蓝色的小花，别在林野的外套上：“我知道了！我的宿命就是，选择好好读书，以后像姑姑一样当医生，像林野姐一样讲故事，像哥哥一样保护雾沼！”
林野、阿澈和苏晚相视一笑，阳光落在他们身上，落在阿溪蹦跳的身影上，落在石碑旁的小花上。北岛雄摘完番茄，也走了过来，手里拿着一个通红的番茄，递给阿溪：“溪溪说得对，好好选，好好活，比什么都强。”
风里带着小花的清香，带着番茄的甜香，带着孩子们的笑声，带着雾沼所有的温暖和希望。远处的学校传来下课铃，阿溪拿着番茄，蹦蹦跳跳地朝着学校跑，嘴里喊着“给同学们分番茄喽”；阿澈和环保组织的成员继续讨论监测方案，声音认真；苏晚看了看表，笑着说“该回去查房了，爸，你跟我一起去给病人送点黄瓜吧”；林野坐在藤椅上，拿出录音笔，按下键，录下这热闹又安稳的声音。
录音笔里，阿溪的笑声、阿澈的讨论声、苏晚和父亲的对话声，混着风吹小花的“沙沙”声，成了雾沼最新的故事片段。林野对着录音笔，轻声说：“循环不是重复，是带着回忆的前进；宿命不是注定，是自己选的旅程。这就是雾沼的故事，一个关于选择和希望的故事——它还在继续，以后也会一首继续下去。”
阳光洒满了整个沼心岛，淡蓝的小花在风里轻轻摇晃，像在为这个关于选择的故事，唱着永远不会结束的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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