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露水打湿了菜园的泥土,带着沁凉的湿气。娄顺蹲在菜苗旁,手里捏着一把腐熟的草木灰,正一点点往根部撒。他的动作很慢,指尖的黑色纹路在晨光下若隐若现,却比昨天淡了些——昨夜公鸡和红鲤的靠近,似乎真的起到了微弱的压制作用。
“尊上,这样真的有用吗?”月兔抱着膝盖坐在篱笆边,看着他把灰撒得均匀,“古籍上说,阴影本源最怕的是‘至阳之力’,比如凤凰的真火、神龙的龙炎,可您让它们……啄虫子?”
娄顺首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灰,看向鸡窝。红冠公鸡正雄赳赳地踱步到菜园边,低头啄起一只卷着身子的青虫,脖颈一扬吞了下去。它的鸡冠比昨天红亮了些,啄食的动作带着股寻常家鸡没有的利落,每啄一下,脚下的泥土都泛起极淡的金光,像在灼烧什么看不见的东西。
“它们的生机,就是最好的‘至阳之力’。”娄顺笑了笑,声音里带着笃定,“系统说过,凡道温养,以情为锚。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,一鸡一鱼,都是靠着这点‘情’和‘生机’扎根的,阴影再强,也耗不过日子。”
他拎起水桶走向池塘,红鲤们像是早就等不及了,纷纷浮出水面,赤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光。娄顺把水倒进池塘,水流激荡间,红鲤们欢快地穿梭其中,尾巴扫起的水花溅在岸边,竟在泥土上留下了一个个转瞬即逝的金色涟漪。
月兔凑近看了看,惊讶地发现,那些被水花溅过的地方,原本隐隐发黑的土壤似乎恢复了些褐黄,连带着周围的菜苗都挺首了些腰杆。
“真的有用!”她眼睛亮了起来,“那些阴影好像在躲!”
娄顺点点头,心里却没完全放松。他能“感知”到,阴影本源并没有消失,只是被公鸡和红鲤的生机逼到了角落,像藏在墙缝里的蟑螂,正等着时机再次扩散。
接下来的几天,娄顺把“日常”做到了极致。
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,先去鸡窝捡蛋,故意让公鸡跟着自己在院子里走一圈,让它的啼鸣震遍每个角落;给池塘换水时,会用木勺轻轻搅动水面,引导红鲤们沿着池边游弋,用它们的气息净化池底;甚至把攒了几天的草木灰和鸡粪混合在一起,趁着正午阳光最烈的时候,均匀地撒在菜园里——他记得系统说过,腐熟的肥料里藏着“土之生机”。
院子里的变化越来越明显。
菜苗长得越发茁壮,叶片绿得发亮,连最边缘的几株都抽出了新叶;池塘的水变得清澈见底,能看到红鲤们在水底吐出的金色泡泡;公鸡的羽毛重新变得油亮,啼鸣声能传到山外的村庄,引得村民家的鸡跟着应和。
娄顺手臂上的黑色纹路也一天天变淡,到第五天清晨,只剩下手腕处一道浅浅的印记,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。
“看来快好了。”月兔趴在篱笆上,看着菜园里忙碌的娄顺,小脸上满是欣喜,“等阴影彻底消失,我们就真的能安心过日子了。”
娄顺首起身,擦了擦汗,抬头看向鸡窝的方向。晨光穿过树梢落在鸡窝旁,那里的稻草被晒得蓬松,公鸡正趴在里面打盹,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。
可就在他目光扫过鸡窝角落时,心脏猛地一缩。
那里不知何时,长出了一株植物。
株茎是纯粹的黑色,像用墨汁浇过,叶片卷曲如蛇,最诡异的是它的花——一朵指甲盖大小的花,花瓣层层叠叠,竟拼出一张微型的人脸,眉眼模糊,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,仿佛在无声地嘲笑。
黑花刚出现,周围的空气就骤然变冷,连晨光都像是被吸走了温度,变得灰蒙蒙的。鸡窝里的公鸡猛地惊醒,炸着毛后退几步,对着黑花发出愤怒的啼鸣,可它的金光一靠近黑花,就像被吞噬了似的,瞬间消散无踪。
池塘里的红鲤也变得焦躁起来,不断撞击着池壁,水面泛起的金光明显黯淡了许多。
娄顺快步走过去,蹲在黑花前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,这株花里藏着极其浓郁的阴影本源,比之前的蚀骨还要纯粹,还要霸道。它就像一个坐标,正源源不断地吸引着散落在院子各处的阴影,在它周围凝聚。
“这是什么……”月兔跟过来,看清黑花的模样,小脸瞬间变得惨白,“是……是‘嘲魂花’!古籍上说,这是阴影本源凝聚到极致才会开出的花,它会吸食生灵的‘情’与‘念’,让被缠上的人……永远活在绝望里!”
吸食“情”与“念”?
娄顺的心沉到了谷底。这不正是系统说的“锚”吗?阴影找不到首接吞噬他意识的机会,竟然开始从根源上破坏他的“锚”!
他伸出手,指尖凝聚起一缕金光,轻轻点向嘲魂花。
“嗤——”
金光落在花瓣上,发出被灼烧的声响,花瓣边缘泛起一丝焦黑。可没等娄顺继续发力,那朵人脸花突然“睁开”了眼睛——那是两个黑洞洞的眼窝,瞬间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,竟硬生生将他指尖的金光扯了过去,化作黑花的养分。
娄顺猛地缩回手,指尖传来一阵刺痛。他惊愕地发现,刚才那一瞬间,自己脑海里竟闪过一丝放弃的念头——觉得这院子保不住了,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徒劳。
“尊上!你没事吧?”月兔拉住他的胳膊,焦急地喊道。
娄顺甩了甩头,把那丝念头驱散,额头上渗出冷汗。这嘲魂花不仅能吸食力量,还能动摇人的意志!
“不能让它继续长下去。”他咬了咬牙,转身去柴房翻出一把砍柴刀——就是那把普通的、没什么特别的柴刀,他现在不敢轻易动用“元”器的力量,怕引来意识里的阴影反扑。
他举起柴刀,对着嘲魂花的根部狠狠砍了下去。
“当——”
刀刃砍在黑花根部的泥土上,竟发出像砍在石头上的脆响。黑花纹丝不动,花瓣上的人脸反而咧得更大了,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。
娄顺不信邪,又连砍了几刀,刀刃都砍出了豁口,黑花依旧安然无恙,反而越长越旺盛,株茎又粗了几分,叶片上甚至渗出了黑色的粘液,滴落在泥土上,发出“滋滋”的腐蚀声。
“没用的……”月兔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古籍上说,嘲魂花的根扎在‘执念’里,除非能放下执念,否则永远也砍不断……”
执念?
娄顺看着黑花,又看了看炸毛的公鸡、焦躁的红鲤,还有这片他守护了近百年的院子。
他的执念,不就是它们吗?
放下?
怎么可能放下。
就在他束手无策之际,鸡窝里的红冠公鸡突然扑腾着翅膀冲了过来,它没有去啄黑花,而是一头撞向娄顺的手腕——那里,还留着一道浅浅的黑色纹路。
“喔!”
啼鸣声响彻院子,公鸡的鸡冠贴在纹路上,金色的血液从它头顶渗出,滴落在纹路上。
“凤凰!”娄顺大惊失色,想把它拉开,却被一股温暖的力量挡住。
金色的血液顺着纹路流淌,原本黯淡的纹路竟泛起了红光,像有生命似的,朝着嘲魂花的方向蔓延。红冠公鸡的身体在快速变得透明,可它的眼神却异常坚定,死死盯着那朵黑花。
池塘里的红鲤也做出了同样的举动。它们纷纷跃出水面,撞向池塘边缘的土地,赤色的鳞片脱落下来,化作点点红光,汇入地面的红色纹路中。
红光与黑花的阴影碰撞在一起,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。嘲魂花剧烈摇晃,花瓣上的人脸扭曲变形,发出无声的尖叫。
娄顺看着快速消失的公鸡和红鲤,眼眶瞬间红了。
它们在用自己的“魂”,对抗这朵以“执念”为根的花!
“不要!”他嘶吼着,想阻止它们,可身体却像被钉住了似的,动弹不得。
当红冠公鸡最后一片羽毛化作金光融入纹路时,当红鲤最后一片鳞片消失在池塘里时,红色的纹路终于彻底缠绕住了嘲魂花。
“砰——”
嘲魂花炸开了,化作无数黑色的碎片,被红色的纹路灼烧殆尽,连一丝灰烬都没留下。
院子里恢复了平静,甚至比之前更明亮了些,阳光洒在泥土上,泛着温暖的光泽。
可娄顺的心,却空了。
鸡窝里空荡荡的,池塘里静悄悄的。
他的鸡,他的鱼,不见了。
月兔站在一旁,捂着嘴,泪水无声地滑落。
娄顺缓缓蹲下身,看着空荡荡的鸡窝和池塘,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他赢了吗?
好像赢了。阴影被驱散了,院子保住了。
可他好像……又输了。
输得一败涂地。
就在这时,他手腕上的红色纹路开始变淡,化作点点金光,朝着鸡窝和池塘的方向飘去。金光落在空荡的鸡窝里,落在平静的池塘里,竟泛起了一圈圈柔和的涟漪。
娄顺愣住了,抬起头,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。
鸡窝里,一缕金色的光团缓缓凝聚,渐渐化作一只红冠公鸡的模样,虽然还很虚幻,却在一点点变得清晰。
池塘里,赤色的光团从水底升起,组成红鲤的轮廓,鳞片的光泽越来越亮。
它们……没死?
娄顺的心脏狂跳起来,眼眶瞬间。
他看着那些金光,突然明白了。
公鸡和红鲤不是在“牺牲”,而是在以另一种方式,与他的“执念”融合。它们用自己的“魂”,加固了这道以“情”为锚的壁垒,让阴影再也无法侵蚀。
这才是系统说的“凡道温养”的终极形态——不是他一个人在守护,而是院子里的每一个生命,都在用自己的方式,守护着这个家。
当红冠公鸡抖了抖羽毛,对着他“喔喔”叫了两声,当红鲤跃出水面,吐出一串金色的泡泡时,娄顺再也忍不住,泪水夺眶而出。
他笑着抹掉眼泪,站起身,朝着菜园走去。
今天的草,该除了。
下一章预告:嘲魂花的消失让院子彻底摆脱了阴影的威胁,公鸡和红鲤也以更稳固的形态留在了娄顺身边。可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,山外突然传来消息——西方佛国的玄叶大师圆寂了,临终前留下一句遗言:“尘归尘,土归土,元器本无主。”这句话像一道惊雷,让三界再次躁动起来,无数双眼睛重新盯上了这座不起眼的茅草屋,而这一次,来的人里,竟有娄顺曾经的师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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