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象堡的余烬还未完全熄灭时，士祗的船帆己在浔江掀起白浪。
他站在楼船主舱，指甲深深掐进檀木案几。
昨日收到白象堡失守的战报，他几乎掀翻了茶盏——那可是父亲经营十年的粮道枢纽，囤着够三万大军吃半年的粮草！
更让他心悸的是斥候说，李元霸单锤破石门时，寨墙震落的碎石竟砸死了三个百夫长。“那根本不是人……”他低声呢喃，喉结滚动。
“报——前军己至浔江弯道！”
士祗猛地抬头，江水拍击船舷的声响突然清晰起来。
他攥着令旗冲到甲板，晨雾里隐约能看见对岸的芦苇荡。“传我命令，加速！”他对着号角手吼，“只要拿下苍梧，截断萧策的粮道，白象堡的损失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船身突然剧烈颠簸，掌舵的老卒踉跄着撞在栏杆上：“少将军！水浅了！”
秦琼立在芦苇丛后的瞭望塔上，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的虎符。
晨雾里，三十艘楼船正挤成一团往弯道里钻，船桨搅得江水浑浊——这正是他要的。“点火。”他对着旗手点头。
第一缕火苗从南岸窜起时，士祗还在骂骂咧咧。
可当第二道、第三道火墙在两岸同时腾起，映得江水泛红时，他的脸瞬间白成了纸。“退！快退！”
他揪住船工的衣领嘶吼，可船尾早被火油浸过的竹筏堵死，前面的船为了避险互相撞击，船桨断成碎片，喊杀声、碎裂声混着江水沸腾的声响炸成一片。
“少将军！船、船搁浅了！”
士祗低头，看见船底的青石板己露出水面。
他疯了似的扯下腰间玉佩砸向江面，却见一道银光破雾而来——秦琼手持虎头錾金枪，脚尖点着燃烧的船篷，如鹰隼般首扑主船。
船板被枪尖戳出个窟窿时，士祗的喉咙己经抵上了冷铁。
“交州水师统帅？”秦琼的声音像淬了冰，“不过是个溺水老鼠。”
“放、放了我！
我父是交州牧！“士祗颤抖着去摸腰间的佩剑，却被秦琼一脚踹翻。
燕云十八骑的弩箭破空而来，二十个亲卫闷哼着栽进火海，焦糊味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。
士祗望着染血的甲板，突然想起昨夜做的梦——白象堡的火光照亮李元霸的脸，那柄八百斤的铁锤正对着他的头顶落下……
“绑了。”秦琼甩下一句话，转身时战袍扫过船舷，带起一串火星。
三日后的富川城外，日头刚爬上城楼。
萧策立在“平乱台”后，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。
有挑着菜担的老农，有抱着婴孩的妇人，还有腰别柴刀的山民——他们的眼神里还带着犹豫，毕竟士家“仁德治交州”的传闻传了二十年。
他摸了摸腰间的横刀，刀鞘上的云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
“带士祗。”
铁链拖地的声响惊起一片鸦鸣。
士祗被押上台时，发冠歪在一边，脸上还沾着火场里的黑灰。
他抬头看见萧策，突然扯着嗓子喊：“萧策！你私设刑台，虐杀俘虏，不怕天下人……”
“谢昭。”萧策抬手打断。
理藩参军捧着一叠账册走上台，每一页都盖着朱红大印。“这是从白象堡密室查获的《士氏私仓图》。”他翻开第一页，指向地图上七个红点，“交趾城外七处山谷，囤粮三百二十万石。”
台下响起抽气声，有白发老农拄着拐杖挤到前排：“去年春荒，我家娃饿晕在士府门前，他们说官仓空了……”
“这是《岭南赋税分流表》。”谢昭又翻开另一本，“每户缴一石粮，士家取八斗，官仓仅留二斗。”他指尖划过墨迹未干的数字，“去年冬天，交趾县上报饿死一百二十人，实际……”
“够了！”士祗突然扑向案几，却被玄影骑用刀背拍倒，“我父是儒门宗师，岂容尔等污蔑！”
“谢云娘。”
人群突然安静下来。
谢云娘从台后走出时，发间还插着士府女吏的银簪。
她望着台下，喉咙动了动：“我是士府掌籍女吏，管了十年田亩账册。”她摸出怀里的玉符，“这是老爷的私印，每笔瞒报的田亩，每车运去私仓的米粮，都要盖这个。”
台下炸开一片喧哗。
有农妇哭着捶地：“我家那口棺材本，原是喂了老鼠！”有青年攥紧拳头喊：“士家粮仓的老鼠都肥得走不动路，我家娃却……”
“老爷常说。”谢云娘的声音突然高了，“民可使饥，不可使饱；饱则思变，饥则顺服。”
士祗的嘴唇剧烈颤抖，他望着谢云娘手里的玉符，突然想起上个月父亲摸着那枚玉符说“这是治民要诀”时的模样。
原来那些“开仓放粮”的善举，那些“减免赋税”的告示，全是演给百姓看的戏……
“儒衣披身，不如一颗人心。”萧策走到台边，声音混着风传向西方，“你父教人读经，却让孩童饿死在学堂门口——这经，还有脸念吗？”
台下有人捡起石子砸向士祗，被玄影骑用盾牌拦下。
萧策挥了挥手，玄甲军掀开台后覆盖的油布——成袋的粮食在阳光下泛着金光。“自即日起，废除士氏苛捐杂税，按实田亩征赋，三成军备，七成归民。”他指向运粮车队，“士家七大私仓，今日放粮五十万石。”
哭声像潮水般涌来。
有老妇跪在地上捧起一把米，贴在脸上哭：“我家那两个娃，要是能赶上今天……”有青年挤到台前：“侯爷！我要参军！我要跟着您踏平交趾城！”
士祗瘫坐在铁链里，望着台下欢呼的人群。
他突然想起十岁那年，父亲带他登上交州城楼，指着万家灯火说“这是士家的根基”。
原来根基从来不是民心，而是谎言——可萧策，他竟用真相，把这根基砸了个粉碎。
“叮——系统提示：瓦解敌方舆论体系，生擒敌方核心将领，完成‘民心归附’阶段目标，争霸点+250，【名将共鸣】功能激活倒计时——剩余一次关键战役即可开启。”
萧策望着漫天飘飞的米袋，耳边还回响着系统提示音。
他转身对谢昭低声道：“士燮靠谎言治州，我靠真相立国。接下来，我要让他亲眼看着，他的‘仁德之名’，是怎么被百姓一口一口啃碎的。”
“报——”
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对话。
一名蛮锐传令兵滚落下马，铠甲上还沾着海沙：“侯爷！日南方向发现大批海船踪迹，挂的是……林邑黑帆！”
萧策的眼神骤然冷如寒铁。
林邑人向来在南海劫掠，去年还袭过合浦港——可这次来得如此之快，难道……
“继续放粮。”他对玄影骑下令，又转头看向谢昭，“去查林邑船队的动向，还有……”
“报！”又一名斥候从南边狂奔而来，“三十余艘林邑战船，正沿海南北上！”
江风卷起萧策的衣角，他望着南方海天相接处，那里有若隐若现的黑点，像极了盘旋的海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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