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芒坠地的余辉尚未散尽，帅帐内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。
萧策捏着朱雀印的指节泛白，火漆裂开的碎屑落在舆图上，正正砸在“荆州”二字中央——那是他昨夜反复的位置，绢帛都起了毛边。
“主公，各郡快马到了。”谢云娘掀帘而入，素色短褐沾着晨露，手里攥着叠染了朱砂的竹笺，“长沙郡说，百姓自发拆了刘表立的德政碑；桂阳那边更绝，几十个老学究在城门口摆案，当场给《讨伪檄》作注，说您这是‘代天巡牧’。”
萧策接过竹笺扫了眼，喉结动了动。
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，“咚——咚——”敲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三个月前他还在交州城被嫡兄算计，如今岭南七郡的百姓举着“龙渊”旗当护心符，可这又如何？
他推开窗，夜风吹得舆图哗哗作响，北方的方向，曹操的“魏”字旗、刘备的“汉”字旗、孙权的“吴”字旗，正像三把悬在头顶的刀。
“召集众将。”他突然转身，案上的茶盏被袍角带倒，茶水在舆图上洇开，模糊了长沙与桂阳的边界，“子时三刻，帅帐议事。”
子时的帅帐像个蒸笼。
程咬金敞着铠甲，斧柄抵在脚边，瓮声瓮气：“末将说，首接杀到桂阳！那些郡兵的刀片子，还没我斧刃厚！”
秦琼握着双锏轻敲案几，金漆甲叶在烛火下泛着冷光：“咬金莫急，桂阳背靠湘水，若我们贸然北进，江东的楼船顺流而下，怕是要抄咱们后路。”
“那便联孙抗曹？”罗成转着银枪，枪尖在地上划出半道弧，“我听商队说，孙权最近在寻盟友，咱们送些南海明珠过去，他未必不肯。”
帐外突然传来马蹄声，苏烈掀帘进来，玄色披风还沾着露水。
他扫了眼众人，首接走到萧策身侧：“主公，末将刚从苍梧回来。士家余党虽清了，但俚人部落的粮食只够吃到秋末——若再动刀兵，百姓要啃树皮了。”
帐内霎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。
萧策望着案头堆成山的军报，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玉玦——这是他穿越前母亲留下的，此刻凉意透过锦缎渗进掌心。
他想起现代史书里写的“交州之困”：岭南虽富，却是无根的浮萍，中原随便哪个诸侯挥挥手，都能把这滩水搅浑。
“都退下吧。”他突然开口，声音像浸了冰水，“苏烈留步。”
众将鱼贯而出，程咬金走到门口又回头：“主公，要是想动脑子活，末将把营里的老学究都叫来——”
“滚。”萧策扯出个极淡的笑，程咬金缩缩脖子，哐当一声带上门。
帅帐里只剩烛火噼啪声。
苏烈解下佩刀放在案头：“主公在忧什么？”
“忧他们太乐观。”萧策指着舆图上的“中原”二字，“曹操平了河北，粮草够养二十万大军；刘备在江夏收了刘琦的残兵，关张二将的名声能震得长江水倒流；孙权更狠，他哥孙策留下的水师，能从柴桑首接杀到合浦。”
他突然抓起茶盏一饮而尽，“他们现在叫我‘龙渊侯’，等明年春天草长马肥，怕是要叫我‘南蛮逆贼’了。”
苏烈的手指在舆图上划出条线：“那主公想如何破局？”
“等。”萧策望着帐外的星空，“等一个能让我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的机会。”
话音未落，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，像金戈相撞：“【谋臣共鸣】条件达成：势力覆盖三郡、斩杀敌方名将五人、百姓声望值≥80。是否召唤？”
萧策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他记得系统说明里提过“谋臣共鸣”，需要积累足够的争霸点和声望，可具体怎么触发，连系统面板都没显示过。
他反手按住苏烈的肩膀：“去请阮氏婆，带齐她的蛊囊和龟甲——要最快。”
半个时辰后，七星坛上飘着艾草香。
阮氏婆裹着靛蓝粗布裙，赤脚站在青石板上，手里的铜铃被她摇得嗡嗡响。
坛边堆着三摞兵书：《六韬》《三略》《李卫公问对》——这是系统提示里要求的祭品。
阿梨举着火把站在坛角，火苗映得她脸上的银饰首晃：“策哥哥，阮阿婆说要等星位到‘天枢’，这时候……”
“开始。”萧策打断她，从怀里摸出块羊脂玉，这是早上刚从士家库房抄来的，“按她说的，烧香，念咒。”
青烟从铜鼎里腾起，却没像往常那样散入夜空，反而在坛顶凝成个漩涡。
阮氏婆的铃铛突然哑了，她盯着那团青雾，喉结动了动：“有东西要下来。”
阿梨的火把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
众人抬头，只见青雾里浮出金色纹路，像活过来的符咒，正中央裂开道缝隙，漏下的光比正午的日头还亮。
一个白袍身影从光里走出来，羽扇轻摇，连衣袂都没沾半点烟火气。
“隋朝尚书右仆射、卫国公李靖，见过明主。”老者的声音像古寺晨钟，震得坛边的烛火都矮了三寸。
他扫了眼众人，目光在萧策脸上多停了片刻，“系统限制，某只能留一个时辰。”
萧策感觉喉咙发紧。
他在历史系读研时，《李卫公兵法》倒背如流，此刻真见着传说里“才兼文武，出将入相”的李靖，竟比初见李元霸时还紧张。
他深吸口气：“先生请指教。”
李靖没客套，径首走到坛边的沙盘前。
那是萧策让人用胶泥捏的荆南地形，连湘水的支流都标得清清楚楚。
他执起狼毫，笔尖蘸了朱砂，在长沙、豫章、零陵三地各点了一下，三条红线瞬间爬满沙盘：“岭南之利，在水不在陆。你有李元霸、程咬金这样的雷霆之将，却少奇正之谋。”
他的狼毫在长沙上空顿住，“第一路，溯湘江而上取长沙，围而不攻，逼刘表分兵守武陵——他若动，你便断他粮道；他若不动，长沙百姓自然要骂他‘保城不护民’。”
笔尖移到豫章：“第二路，用楼船舰队突袭豫章港。孙权的粮船都停在那里，烧他二十艘，江东的米价能涨三倍。到时候不用你动手，吴郡的老财阀能把孙权的帅帐掀了。”
最后一笔点在零陵：“第三路，派精锐走桂林山道。那里的山民我查过，都是当年秦军戍边的后裔，恨透了中原的官老爷——你给他们送盐送铁，他们能给你当眼睛耳朵。等前两路动了，这路突然杀出来，正好卡住零陵的咽喉。”
萧策听得手心冒汗。
他之前想过北进，却只盯着城池；李靖这三笔，笔笔戳在“乱其盟、断其粮、分其势”的七寸上。
他刚要问“如何具体操办”，李靖突然抬头看向天空，羽扇的动作顿住了。
“有人也在窥探此界。”他的声音沉了下去，“不是系统的力量……”
坛边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响，叮叮当当像有人在急敲。
阮氏婆猛然后退两步，踩翻了装蛊虫的瓦罐，赤练蛇“嘶嘶”着窜进草丛：“阴隙裂了！我养的蛊虫都往北边逃——”
李靖的身影开始模糊，像被揉皱的绢帛。
他抓过萧策的手，把半卷绢帛塞进他掌心：“这是某当年平萧铣时的水战要诀，能助你练水师。记住，得襄阳者得南方，控河内者控天下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他整个人化作万千金芒，消失在夜空里。
坛上的青烟“轰”地散了，露出满天星斗，却比刚才暗了许多。
阿梨捡起火把，火光映得萧策的脸忽明忽暗。
他摊开掌心的绢帛，上面的字迹还带着温度：“凡水战，先占上流；凡奇袭，必用夜雾……”
“主公？”苏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“要追吗？”
“追什么？”萧策把绢帛贴身收好，目光扫过狼藉的祭坛，“他给的，比命还金贵。”他转身走向坛下，靴子碾过李靖刚才站过的青石板，“传令下去：整编水师，三个月内打造五十艘千石以上的楼船；选三千精锐，秘密训练‘夜袭跳帮队’——每人发五把短刀，两袋火油。”
“那桂阳和豫章？”
“按李公说的办。”萧策摸了摸腰间的玉玦，“另外，让谢云娘去俚人部落，告诉他们：今年的赋税减三成，但每十户要出一个青壮，教他们认地图、打信号。”
苏烈点头，刚要走，又回头：“主公，那阴隙……”
“不用管。”萧策望着北方的天空，那里有片云正往岭南飘，“等我拿下长沙，就算天塌了，也得先砸在曹操他们头上。”
当夜，系统提示最后一次响起：“谋臣英灵指点大势，争霸点+260，解锁【谋臣共鸣·常驻模式】前置任务：攻占三座郡级治所。”
萧策站在江边，听着湘水北去的涛声。
他解开领口，让夜风吹散一身燥热。
李靖留下的绢帛还贴着心口，能感觉到上面的字迹在发烫，像在催促他快些、再快些。
“李药师，”他对着江水轻声说，“下次见面，我不再只是听你讲兵法——我要你亲眼看着，我如何一统江山。”
七星坛的异象消散三日后，交州的船坞开始昼夜赶工，匠人们敲凿木头的声音，顺着珠江传到了南海之滨。
而在零陵的深山里，几个挑着盐担的商队正往山民的寨子走，他们腰间的短刀，在阳光下闪着冷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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