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泥土营垒的建成,只是解决了最基本的防御和驻屯问题。压在唐山心头最沉重的大石,依旧是粮食。八十多张嘴,每日的消耗如同一个无底洞。刘五哥承诺的粮饷如同镜花水月,派人去催问了几次,都只得到“正在筹措”的敷衍回复。
坐吃山空绝非良策,必须开源。
一日,唐山带着山猫在庄子周边巡查,试图寻找任何可能的食物来源。他们穿过荒废的田埂,走进庄子后面那片因世界扩大而显得更加茂密、深邃的山林。山林里寂静无声,大型野兽似乎不多,但植被极其丰茂。
在一处背阴潮湿的山坡上,山猫眼尖,发现几段倒伏腐朽的枯木上,生长着一丛丛黑褐色、耳朵状的菌类。
“唐哥,你看,木耳。” 山猫指着那几丛菌类说道。
唐山心中一动。木耳!这东西在他模糊的后世记忆里,似乎是一种食材,而且……在某些环境下,是可以人工培育的?他记得似乎是用木头……
他仔细查看那几段生长着天然木耳的朽木,发现它们都是某种阔叶树木,质地松软,处于半腐烂状态,环境阴湿背光。
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。
“山猫,记下这种木头。多找找庄里的老人问问,附近哪些木头容易长这个。” 唐山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,“还有,回去问问王保正,庄里或者附近,有没有人会弄这个‘木头种木耳’的法子?”
回到庄里,询问之下,结果让人有些失望。王家庄的百姓大多以种植贫瘠的田地为主,对山林物产了解有限,只知道偶尔能捡到些野生的木耳,但数量稀少,从未听说过能“种”在木头上的。
就在唐山有些气馁时,一个负责清理砖窑区域的老兵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。
“唐队官,我们在清理砖窑后头那片破房子时,发现个怪老头,一个人住在个快塌的窝棚里,也不怎么跟人说话。但……他窝棚旁边,堆着些木头桩子,上面好像也长了这黑乎乎的东西!”
唐山立刻带人赶了过去。在砖窑群后方,靠近山脚的一个极其偏僻的角落,果然有一个低矮破败的窝棚。窝棚旁边,杂乱地堆放着几十段尺许长的木桩,多是青冈木、椴木之类,其中不少木桩上,确实零星生长着一些瘦小的黑木耳!
一个穿着几乎看不出原色破棉袄、头发胡须花白杂乱的老者,正蹲在窝棚口,用一个破瓦罐煮着什么东西,对唐山等人的到来恍若未闻。
“老人家?” 唐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和善。
老者抬起头,露出一张布满皱纹、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,眼神浑浊而警惕。他看了一眼唐山身上的军服,更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。
“老人家,别怕,我们是驻防的队伍,不扰民。” 唐山蹲下身,指着那些木桩,“这些木头上的木耳,是您弄的?”
老者沉默着,只是警惕地看着他。
唐山也不着急,从怀里掏出半块准备当干粮的杂粮饼子,递了过去。老者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抵不住食物的诱惑,飞快地接过饼子,狼吞虎咽起来。
吃完饼子,老者的戒备心似乎放下了一些,用沙哑含混的声音道:“……以前,跟山外逃难来的货郎……学过点……瞎弄,长不好……”
虽然语焉不详,但唐山基本确定了,这老者确实懂得一些原始的木耳种植技术!可能是段木栽培法!
“老人家,这法子,能教给我们吗?” 唐山恳切地说,“庄子里缺粮,要是能多产出些木耳,哪怕不顶饿,也能换点粮食,或者给兄弟们添个菜。”
老者看了看唐山,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虽然破旧但还算齐整的士兵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波动。最终,他点了点头。
与此同时,另一条解决困境的思路也在唐山的推动下展开——恢复砖窑生产。
营垒虽然用泥土草秸建成了,但防御能力终究有限。若有坚固的青砖加固关键部位,尤其是营门、碉楼和那些破损的庄墙,安全性将大大提升。而且,砖头本身也是一种可以交换的物资。
他让王老栓召集庄里所有还懂点手艺的人。最终,只找来了三个曾经在砖窑干过活的老窑工,都己年迈体衰。
唐山亲自去见这三个老窑工。
“三位老师傅,如今这世道,王家庄想要活下去,光靠种地不行了。这砖窑,是咱们庄子里现成的指望。” 唐山态度恭敬,“我想重启砖窑,烧出青砖,加固庄墙、营垒。若能有多余,还能换回粮食、盐巴。这需要您几位掌舵。”
三个老窑工面面相觑,其中一个叹了口气:“长官,不是我们不肯出力。这烧砖……看着简单,里面门道多着呢。选土、和泥、制坯、装窑、看火候……哪一样差了都不行。我们几个老骨头,怕是撑不起来,而且,人手、工具、柴火……啥都缺啊!”
“缺什么,我想办法凑!” 唐山斩钉截铁,“人手,我的兵和庄户,您随便挑,随便指挥!工具,想办法修,想办法造!柴火,派人去砍!您几位只需要动嘴,教我们怎么做!烧成了,我绝不亏待三位!”
他再次祭出了“管饱饭”和“另有酬谢”的法宝。在生存面前,这三个老窑工最终也被说动了。
于是,王家庄内外,两场关乎生存的“生产运动”几乎同时铺开。
在山林边缘,被唐山尊称为“徐老”的种木耳老者,成了技术指导。在他的指点下,士兵和部分庄户开始砍伐合适的阔叶树木,锯成一定长度的段木。然后在徐老模糊的指示下,用斧头在木头上砍出密密麻麻的“花口”(一种原始的接种方式,利用天然孢子接种),再将处理好的段木堆放在背阴、潮湿、通风的地方,定期泼水保湿。整个过程充满了经验主义和不确定性,但总算迈出了第一步。
而在砖窑区,则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。在老窑工的指挥下,人们挖掘合适的粘土,用牲畜(从庄里仅存的几头瘦驴中征用)和人力反复踩踏、摔打,增加粘性。简陋的木制砖模被重新找出来修补好,赤着脚的庄户和士兵们,将和好的泥料填入砖模,刮平,脱出一块块湿漉漉的土坯。土坯被整齐地码放在通风处晾晒。
废弃的窑洞被仔细清理,破损的窑壁得到修补。最重要的烧窑环节,由三位老窑工亲自坐镇,指挥着如何码放干透的砖坯,如何控制火候,何时添柴,何时封窑,何时洇水(使砖头变成坚固的青灰色)……
窑火,在熄灭许久之后,终于再次在王家庄的土地上燃烧起来。那跳动的火光,映照着庄户和士兵们满是汗水和期盼的脸庞,仿佛也点燃了一丝微弱的希望。
唐山穿梭在木耳种植点和砖窑之间,看着这两项充满艰辛和未知的尝试,心中感慨。这比他指挥一场战斗更加劳心劳力,但也更加踏实。
他知道,无论是那些静静躺在阴凉处、等待奇迹发生的木耳段木,还是窑膛内正在经受烈火考验的砖坯,都蕴含着比枪支弹药更根本的力量——生存与建设的权力。
这或许,才是他在这乱世中,真正应该追寻的“游戏”规则。只是,这片土地上的其他玩家,那些土匪、军阀、乃至刘五哥那样的袍哥大爷,会给他安心种木耳、烧砖头的时间吗?
窑火熊熊,映照着未知的前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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