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份白色的离婚协议书，在顾南庭宽大的办公桌上躺了整整两天。
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，即使他刻意移开视线，用堆积如山的文件试图掩盖，那份无形的灼痛感依旧穿透一切，精准地炙烤着他的神经。他无法忽视它的存在，就像他无法忽视自己亲手造成的、无法挽回的局面。
他试图像处理其他危机一样，用绝对的理性和效率来解决这件事。他告诉自己，签字，然后让律师去处理后续，这是最首接、最干净利落的方式，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风格。
他甚至己经拿起了笔，笔尖悬在签名处上方。
可那只握惯了签字笔、能在数亿合同上挥洒自如的手，却像是被无形的枷锁缚住，沉重得无法落下。
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林姿姿的脸——最初相亲时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敢，在他“简陋”的宿舍里忙碌时带着烟火气的温暖，被他亲吻时羞涩又动人的模样，还有最后……在风雪中看着他，那双冰冷、憎恶、彻底死寂的眼眸。
每一帧画面，都像一把钝刀，反复切割着他。
他做不到。
他无法想象，当自己的名字落在那份文件上，他与她之间那最后一根脆弱的、法律上的丝线也被斩断后，他将面临怎样永恒的、冰冷的虚无。
“哐当！”
他猛地将笔掷了出去，昂贵的定制钢笔撞在墙壁上，发出一声脆响，墨汁在雪白的墙面上溅开一道刺目的污迹。
他烦躁地站起身，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，像一头被困在绝境中的困兽。西装外套被随意扔在沙发上，领带扯松，头发也有些凌乱，全然不见平日里的冷峻从容。
他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！
他必须见她！
必须再和她谈一次！
哪怕她依旧用最冰冷的言语攻击他，哪怕她再次将他驱逐，他也必须去面对！
作者“夏小咪”推荐阅读《顾先生，能闪个婚吗？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这个念头一旦升起，就如同野火般燎原，再也无法压制。
他不再犹豫，抓起车钥匙和外套，甚至来不及整理仪容，便大步冲出了办公室。特助看到他这副样子，惊愕地张了张嘴，却在他那近乎失控的眼神逼视下，将劝阻的话咽了回去。
黑色的轿车再次疾驰在道路上，这一次，目的地明确——城郊那个老旧小区。
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，也不知道怎样的道歉和忏悔才能弥补那巨大的裂痕。他只知道，他不能就这样签字，不能就这样让她从自己的生命里彻底消失。
车子停在熟悉的位置，离小区门口有一段距离。他坐在车里，没有立刻下去，只是透过车窗，望着那栋楼，望着顶楼那个熟悉的窗口。
阳光很好，照在积雪未融的屋顶和窗台上，反射出刺眼的光。
他看到她了吗？
没有。
但他能感觉到她的存在。在那个狭小、老旧，却完全属于她的空间里。
他推开车门，走了下去。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，让他因激动而发热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。他一步步走向那个单元门，脚步沉重，却又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。
他站在楼下，仰头望着那扇窗。
他知道，按下门铃，可能面对的是比上一次更加冰冷的拒绝，甚至是报警电话。
但他别无选择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像是要汲取最后的勇气，抬起手，按响了那个通往她世界的门铃。
“叮——咚——”
清脆的铃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响起，也如同重锤，敲击在他自己的心上。
他屏住呼吸，等待着门后的反应，等待着命运的宣判。
是彻底的决裂，还是……万分之一的，渺茫的转机？
他不知道。
他只知道，这一次，他无路可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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