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阳光透过“芸香书店”的玻璃橱窗，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唐芸蹲在书架前，正把父亲留下的旧书一本本分类整理，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时，总能摸到父亲当年做的标记——有些是用红笔圈出的诗句，有些是写在页边的批注，字里行间都是她熟悉的温度。
书店里很安静，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自行车铃声，和她翻动书页的“沙沙”声。她从早上一首整理到现在，连午饭都没顾上吃，却一点也不觉得累——只有待在书店里，她才觉得自己是自由的，不用扮演“钱太太”，不用面对钱卓玮的冷漠，不用被那场冰冷的协议束缚。
“哐当——”
书店的木门突然被人踹开，剧烈的撞击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。唐芸吓了一跳，猛地站起身，看向门口——三个穿着黑色背心的男人站在门口，手臂上纹着刺青，脸上带着凶神恶煞的表情，脚下的黑胶鞋踩在青石板上，溅起的泥水弄脏了门口的地毯。
“你就是唐芸？”带头的男人开口，声音粗哑，目光落在唐芸身上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，“听说你家这破书店，死活不拆？”
唐芸的心一紧，下意识地后退一步，挡在身后的旧书架前——那排书架上摆的都是父亲珍藏的线装书，是他的宝贝，她不能让这些人损坏。“这里是我的书店，我不拆，你们赶紧出去！”她强装镇定地说，声音却有些发颤。
“出去？”男人嗤笑一声，往前走了两步，伸手推倒了旁边的一个小书架，上面的书散落一地，有的封面被摔得变形，有的书页被溅上了泥水，“你以为你是谁？钱卓玮让你守着这破书店，你就真以为能守住？我告诉你，这片区早晚都是我们张老板的，识相的就赶紧签了拆迁协议，不然——”
他的话没说完，却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，眼神凶狠。
唐芸看着散落一地的书，心疼得厉害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却倔强地没掉下来。她知道这些人是谁——肯定是钱卓玮的商业对手，张老板的人。前几天她在钱宅听周管家提起过，张老板一首想抢下这片老城区的拆迁项目，跟钱卓玮斗得很厉害，现在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她的书店上。
“我不会签的。”唐芸咬着牙，声音比刚才坚定了些，“这书店是我父亲留下的，我死也不会拆！”
“死也不拆？”男人怒了，伸手就要去抓唐芸的胳膊，“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！今天我就把你这破书店砸了，看你还守不守！”
唐芸下意识地躲开，却被男人抓住了手腕。他的力气很大，捏得唐芸生疼，她挣扎着想要甩开，却怎么也挣不开。另外两个男人也开始动手，有的推翻书架，有的撕扯书页，书店里瞬间一片狼藉，书本散落一地，有的甚至被扔进了门口的水坑里，溅起的泥水把纸页泡得发皱。
“住手！你们别碰这些书！”唐芸急得大喊，眼泪终于掉了下来，“这些是我父亲的书，你们不能碰！”
可那些人根本不听，反而闹得更凶了。带头的男人抓着唐芸的手腕，把她往门口拖，嘴里还骂骂咧咧：“你父亲？你父亲早就失踪了，说不定早就死了！还守着这破书店，我看你是疯了！”
“你胡说！我父亲没有死！他一定会回来的！”唐芸气得浑身发抖，一口咬在男人的手腕上。
“啊——”男人疼得大叫，松开手，反手给了唐芸一个耳光。
清脆的耳光声在书店里回荡，唐芸的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疼，嘴角也破了，渗出一丝血迹。她捂着脸，看着眼前的男人，眼里满是恐惧和愤怒，却一点办法也没有——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，根本打不过这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。
就在这时，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停在书店门口，车门打开，钱卓玮从车上下来。他穿着深色的西装，领带打得一丝不苟，脸上带着冰冷的怒意，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，落在那三个男人身上。
“你们在干什么？”钱卓玮的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，让那三个男人瞬间停住了动作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。
带头的男人看到钱卓玮，脸色瞬间变了，却还是强装镇定地说：“钱……钱老板？我们……我们只是来跟唐小姐谈谈拆迁的事，没别的意思。”
“谈谈？”钱卓玮冷笑一声，一步步走进书店，目光扫过散落一地的书，和唐芸红肿的脸颊、嘴角的血迹，眼里的怒意更浓了，“用打人、砸书的方式谈？张老板就是这么教你们做事的？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冷，吓得那三个男人浑身发抖，不敢说话。
钱卓玮走到唐芸身边，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，披在她身上——外套上还带着他身上的体温，和淡淡的木质香，让唐芸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些，眼泪掉得更凶了。
“没事了。”钱卓玮的声音放柔了些，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，动作很轻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，“有我在，没人能欺负你。”
唐芸抬起头，看着他的眼睛——他的眼里满是怒意，却也藏着一丝担忧，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。她突然觉得，这一刻的钱卓玮，不像平时那样冷漠，反而像个保护者，让她觉得很安心。
“钱……钱老板，我们……我们不知道唐小姐是您的人，要是知道，借我们十个胆子，我们也不敢来这儿撒野啊！”带头的男人赶紧道歉，态度恭敬得像条狗，“我们现在就走，马上就走！”
说完，他带着另外两个男人，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，连掉在地上的手机都忘了捡。
“等等。”钱卓玮突然开口，叫住了他们，“把地上的书捡起来，整理好，再把门口的地毯洗干净。要是有一本书记忆体，或者地毯洗不干净，你们知道后果。”
“是是是，我们马上捡，马上整理！”三个男人赶紧跑回来，蹲在地上，小心翼翼地捡起散落的书，生怕弄坏了一本。
钱卓玮没再看他们，转身看向唐芸，目光落在她红肿的脸颊上，眉头皱得很紧：“疼吗？我带你去医院看看。”
“不用了，我没事。”唐芸摇摇头，伸手摸了摸脸颊，还是很疼，却不想去医院——她怕母亲看到她这个样子，会担心。
“怎么会没事？脸都肿了，嘴角还在流血。”钱卓玮坚持道，“必须去医院，让医生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。”
他的语气很坚定，不容拒绝。唐芸看着他认真的神情，没再反驳，点了点头。
三个男人很快把书整理好了，虽然有些书还是被弄脏、弄坏了，但比刚才好多了。他们低着头，小心翼翼地看着钱卓玮：“钱老板，我们……我们整理好了，能走了吗？”
钱卓玮没说话，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。三个男人吓得赶紧跑了，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书店里只剩下钱卓玮和唐芸两个人。钱卓玮走到书架前，拿起一本被弄脏的《诗经》——是父亲留下的那本，封皮被泥水弄脏了，页边也被撕坏了。他小心翼翼地擦去封皮上的泥水，眼神里满是心疼。
“这些书，对你很重要吧？”钱卓玮问。
“嗯。”唐芸点点头，声音有些哽咽，“这些都是我父亲留下的，是他的宝贝。刚才……刚才我还以为，它们都会被弄坏了。”
“不会的。”钱卓玮把书放回书架，转身看向她，“以后我会派人来守着书店，不会再让任何人来这里撒野。你放心，只要有我在，这书店，还有你，都不会有事。”
唐芸看着他的眼睛，心里暖暖的。她突然觉得，钱卓玮其实也没有那么冷漠，他只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。或许，这场名为“交易”的婚姻，也不是那么糟糕。
“谢谢你。”唐芸的声音很轻，却很真诚。
钱卓玮愣了一下，然后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，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表情：“不用谢。你现在是‘钱太太’，保护你，也是在保护钱家的名声。”
又是这样。
唐芸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暖意，瞬间又凉了下去。她低下头，没再说话，只是默默地整理着剩下的书。
钱卓玮看着她落寞的神情，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。他其实想说，他保护她，不是因为“钱家的名声”，而是因为她是唐芸，是那个袖口别着砚台形纽扣的小女孩，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。可他不能说——他和唐芸的父亲之间，有着不共戴天的恩怨，他怕自己一旦说出心里话，会给唐芸带来更大的伤害。
“走吧，去医院。”钱卓玮说，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漠，却伸手牵住了她的手——他的手很大，很温暖，紧紧地握着她的手，让她觉得很安心。
唐芸没有挣脱，任由他牵着，走出了书店。阳光洒在他们身上，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像两个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人。
她不知道，这一刻的温暖，是钱卓玮刻意隐藏的真心，还是这场交易里的又一场戏。她只知道，此刻被他牵着的手，很暖，暖得让她不想放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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