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训基地的仓库积了半尺厚的灰,陈默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时,扬起的灰尘在光柱里翻滚,呛得他猛咳了几声。“找找看吧,小满说当年的旧物箱应该在这儿。”他侧身让肖飞和陆然进来,指尖在墙壁上摸索着电灯开关,“据说这仓库自打基地扩建后就没再开过,钥匙还是从老主任那儿磨了半天才要来的。”
肖飞手里拎着个手电筒,光束扫过堆到屋顶的木箱,突然停在角落一个贴着“星火战队”封条的铁箱上,封条边缘己经脆化,轻轻一碰就簌簌掉渣。“在这儿!”他招呼着搬开上面压着的旧训练垫,陆然顺势递过螺丝刀,三人合力撬开锈死的锁扣,箱盖“吱呀”一声弹开,一股混合着樟脑丸和旧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最上面是件洗得发白的队服,号码“7”的胶印己经开裂,袖口绣着歪歪扭扭的“飞”字——是肖飞当年的队服。肖飞拎起队服抖了抖,掉出个塑料哨子,哨身泛黄,上面还留着牙印。“这是当年你抢我的。”他笑着抛给陈默,“决赛那天你紧张得首啃哨子,说吹三声就能让你冷静,结果把哨子啃出个豁口。”
陈默接住哨子,指尖着那个熟悉的缺口,突然笑出声:“后来你非说这哨子沾了我的‘紧张气’,罚我把全队的训练服洗了三遍。”
陆然正从箱子里拿出个铁皮饼干盒,打开时“哗啦”掉出堆照片,他一张张捡起来翻看,突然指着其中一张笑出了声:“快看这张!阿哲举着奖杯啃,嘴角还沾着奶油,旁边刘磊在抢镜头,脸都挤变形了。”
照片上的五个人挤在领奖台上,背景横幅写着“市青少年联赛冠军”,陈默穿着不合身的西装,领带歪在一边,正伸手去掰阿哲手里的奖杯;肖飞站在最边上,偷偷掐着刘磊的胳膊,两人脸上都是促狭的笑。陆然指尖划过照片边缘,轻声说:“那天阿哲把奖杯底座磕掉块漆,回去哭了半宿,说对不起大家。”
“他后来总说那奖杯是‘破铜烂铁’,却偷偷用胶水粘了又粘。”陈默拿起照片,指腹擦过阿哲泛红的眼眶,“去年去看他的书屋,那奖杯就摆在最显眼的书架上,底座的漆补得整整齐齐,旁边还放着咱们五个的合照。”
箱子底层压着本厚厚的训练日志,封面用红笔写着“星火不灭”西个字,翻开泛黄的纸页,里面的字迹从稚嫩到工整,记录着他们从跌跌撞撞到并肩夺冠的全过程。
“3月12日,今天和陈默吵了一架,他说我投篮姿势像只歪脖子鹅,我把他的护腕藏进了器材箱,他找了一下午,最后蹲在地上抹眼泪,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……”肖飞念着念着突然停住,耳根发红,“谁写的这个?!”
陆然凑过去一看,笑着指了指落款:“你自己写的,还画了只哭唧唧的小狗当插图。”
陈默也凑过来看,突然指着某页说:“这儿有段刘磊的字迹。”页面上用铅笔写着:“今天训练崴了脚,陈默背着我去医务室,他后背好宽,趴在上面一点都不疼……以后我要练得壮壮的,也能背他。”字迹被泪水晕开了一小片,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,背着另一个更小的人。
三人突然沉默了。刘磊后来真的练得很高大,却在一次救援行动中伤了腿,再也没能站上赛场。现在他在社区开了家康复工作室,每天教残疾人做复健,墙上挂着的还是这张训练日志的复印件。
“还有这个。”陆然从箱底掏出个录音笔,按播放键时滋啦响了半天,突然传出嘈杂的欢呼声,夹杂着阿哲变声期的破锣嗓子:“我们是冠军——!”紧接着是肖飞的怒吼:“刘磊你踩我鞋了!”陈默的笑声混在里面,清朗得像山涧的水:“别挤了,奖杯要掉了!”
录音笔转着圈滚到脚边,陈默弯腰去捡时,发现箱底还压着块奖牌,边角己经氧化发黑,刻着“最佳团队协作奖”。他擦去上面的灰,突然想起颁奖那天,主持人问他们“胜利的秘诀是什么”,年少的他们抢着说“因为我们是兄弟”。
“走吧。”陈默把奖牌塞进兜里,又将队服和照片仔细叠好放回箱中,“该去接孩子们放学了,小满说今天带他们来认认这些‘老伙计’。”
肖飞锁门时,陆然突然说:“其实阿哲说得对,这些哪是什么旧物,是咱们撒在时光里的种子,现在不都长出新苗了吗?”
陈默回头望了眼仓库,阳光正从铁门缝隙钻进去,照亮了空中飞舞的灰尘,像无数跳动的星火。他笑着点头:“是啊,种子发了芽,就该让新苗知道,它们的根扎在哪里。”
车开上大路时,肖飞突然拍了下方向盘:“对了,忘了拿那个旧篮球!上次小满还问我,你们当年是不是真的用篮球当足球踢?”
“下次再来找。”陈默望着窗外掠过的青训营招牌,那里有群穿着蓝白队服的少年正在奔跑,球衣号码从“7”到“17”,像一串不断延伸的省略号。
旧物箱里的时光碎片,终究会变成新故事的序章。就像那些被岁月磨旧的字迹、褪色的队服、磕坏的奖杯,从来都不是被遗忘的过去,而是藏在时光里的火种,一点火星,就能照亮很远的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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