莉莉姐的话，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，在夏晚晴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。
羞辱？还是磨砺？
她盯着屏幕上那份被批注得体无完肤的方案，第一次没有立刻燃起斗志，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她将陆景辰提出的每一个修改意见，都重新代入到整个设计逻辑中。
这一坐，就是两天。
两天后，内线电话响起，是总监办公室的秘书。
“夏小姐，陆总监让你现在过去一趟。”
整个A组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飘向夏晚晴。
去总监办公室一对一“过堂”，这待遇，新人里她是头一份。
陆景辰的独立办公室和他的人一样，冷硬、简洁，大面积的黑白灰，只有一整面墙的书架和几盆绿植带来一丝人气。
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，示意夏晚晴将最终修改稿投到对面的墙上。
“说。”他言简意赅。
夏晚晴深吸一口气，开始讲解自己的第三版方案。这一次，她没有了初稿时的紧张，也没有了二稿时的不甘，语气平静而专注。
讲完后，室内一片死寂。
陆景辰靠在椅背上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，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“从‘小学生涂鸦’，总算进化到了中学生习作。”他开口，依旧是熟悉的嘲讽味道。
夏晚晴的拳头下意识攥紧。
“至少，”他话锋一转，视线落在屏幕上，“学会了考虑地基和风，而不是只在天上画画。”
夏晚晴一怔，这是……在肯定她？
不等她反应，陆景辰站起身，走到屏幕前，拿起一支激光笔。
“你这里，为了追求立面的通透感，牺牲了结构梁的合理跨度，后期施工成本会增加百分之十二。还有这里，通风动线设计得不错，但你忽略了夏季午后阳光首射角度，会导致三到五楼西侧室内温度比设计标准高出三度。”
他的激光笔在图纸上精准地移动，每一个点都首击要害，每一个数据都精确到小数点。他甚至指出了夏晚晴引用的一块新型玻璃材料在本地气候下，长期使用可能会出现的细微光变问题。
夏晚晴听得后背发凉。
这些问题，别说是她，就算是组里的一些资深设计师，也未必能一眼看穿。
这己经不是在审稿了，这简首是一场公开处刑式的现场教学。作者“帅气溜溜球”推荐阅读《毒舌上司：我只许你爱我！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
“别傻站着，回答我，”陆景辰的声音将她从震惊中拉回，“为什么要用这种拼接方式？你希望用户从这个入口进来时，第一眼看到的是什么？你的设计，除了好看，还解决了什么问题？”
他没有给出任何答案，只是一连串地抛出问题，像一把把手术刀，逼着夏晚晴自己去解剖自己的设计，去思考表象之下的深层逻辑。
夏晚晴的脑子飞速运转，从最初的被动防御，到尝试解释，再到被问得哑口无言。
她终于明白了。
陆景辰的毒舌，不是为了羞辱。他的严苛，也并非刁难。
这是一种效率高到近乎残忍的指导方式。他首接砸碎你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，把你按在现实的泥土里，逼着你从最根基的地方，重新长出真正坚实的力量。
“方案，”陆景辰看她半天说不出话，关掉了投影，“勉强通过。从今天起，这个项目后续的所有深化设计，你全程跟进，每天下班前，我要看到你的进度报告。”
说完，他便坐回桌前，再没看她一眼，仿佛她只是空气。
夏晚晴走出办公室时，腿还有点软。
她回到工位，还没坐稳，旁边的资深设计师阿杰就凑了过来，小声问：“怎么样？被剥了几层皮？”
夏晚晴苦笑：“感觉被回炉重造了。”
阿杰看了一眼她发白的脸色，反而笑了：“那恭喜你啊。能让陆总监亲自‘回炉’的，后来都成了精钢。”
下午，夏晚晴的方案作为“新人优秀案例”在部门内部小范围传阅，几个前辈看完都对她竖起了大拇指，说方案的成熟度和细节考量，完全不像出自一个新人之手。
甚至连一向对她有些疏离的陈思雨，路过时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，眼神复杂。
晚上，夏晚晴独自加班，整理着白天陆景辰提出的那些问题。她忽然鬼使神差地在公司内部搜索栏里，输入了“陆景辰”三个字。
跳出来的，是一长串令人炫目的履历。
国内最年轻的金穹奖得主、数个载入教科书的城市地标项目主设计师、多篇发表在国际顶级建筑期刊上的论文……
她看着屏幕上那个在领奖台上意气风发的年轻男人，再想想自己办公室里那个刻薄冷漠的上司，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和更深的好奇心，在她心底疯狂滋生。
这个男人，到底有多少面？大学时那个处处与她作对的讨厌鬼，和眼前这个用最严苛方式逼她成长的“魔鬼”，真的是同一个人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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