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风裹着桂花香撞进沈家老宅的雕花窗,十五岁的沈知夏趴在二楼书桌上,望着窗外摇晃的葡萄藤发呆。草稿纸被风掀开一角,上面写着"陆承野"三个字,又被她慌忙揉成一团。
"知夏!下来吃菱角!"
楼下传来林疏桐的呼唤。沈知夏应了声,把揉皱的纸团塞进铅笔盒,起身时碰倒了青瓷笔洗。水渍在宣纸上晕开,像朵褪色的云。
楼梯转角的穿衣镜里,她看见自己穿着蓝白校服,发梢沾着墨点——早上帮陆承野补数学时,他的钢笔漏墨,溅了她一袖子。此刻镜中少女耳后那颗小痣微微发烫,像在提醒什么。
楼下客厅里,陆承野正蜷在藤椅上啃菱角。他穿深灰校服,领口敞着两颗扣,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疤痕——那是去年爬老宅围墙摘栀子时摔的,沈知夏给他贴了三天创可贴。
"知夏姐!"他看见她,眼睛立刻亮起来,"我妈煮了酒酿圆子,说要给你留一碗。"
"知道了。"沈知夏坐下,接过林疏桐递来的菱角,"你数学卷子改了吗?上周错的函数题......"
"改了改了!"陆承野从书包里掏出练习册,封皮上还粘着半块橡皮擦,"我昨晚熬夜补的,你看——"他翻开错题页,红笔批注工工整整,"这道题我还问了我爸,他说用参数方程更简单......"
沈知夏凑过去看,鼻尖几乎碰到他手背。少年身上有股淡淡的皂角香,混着窗外飘来的桂花香,让她想起去年夏天他偷摘茉莉被追着跑的模样。
"发什么呆?"陆承野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,"你嘴角沾着菱角壳。"
沈知夏摸了摸嘴角,果然有粒白色碎壳。她正要擦,陆承野己经抽了张纸巾,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:"我帮你。"
两人都僵住了。纸巾上的茉莉香片味道漫开,沈知夏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。这时林疏桐端着酒酿圆子过来:"你们俩凑这么近干什么?知夏,尝尝圆子,阿承特意说要加桂花蜜。"
"谢谢阿姨。"陆承野立刻缩回手,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。
沈知夏低头喝圆子,甜糯的汤汁滑进喉咙,却压不住心口的悸动。她想起上周在书店偶遇的场景——陆承野抱着一摞书撞过来,她下意识扶住,两人一起跌进书架间。他身上有新书的油墨香,她听见他急促的心跳,和他小声说"对不起"时,温热的气息扫过她耳垂。
"知夏,发什么呆?"沈柏舟的声音从玄关传来。他提着公文包进来,西装外套搭在臂弯,"承野也在?正好,你李叔家的小女儿要转学,问你愿不愿意带带她。"
"没问题。"沈知夏抬头,正撞见陆承野投来的目光。他眼里有期待,像小时候求她带他去后园捉蝴蝶。
"太好了!"陆承野立刻接话,"我帮知夏姐搬书!"
沈柏舟笑而不语。他和林疏桐交换个眼神,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欣慰——这两个孩子,从小到大就没分开过。
周末,沈知夏带着陆承野去接转学生。校门口的梧桐树下,扎马尾的女孩抱着书包,看见他们就笑了:"你就是知夏姐吧?我是苏晚,苏阿姨让我喊你姐姐。"
"苏阿姨?"沈知夏愣住。
"是明薇阿姨。"苏晚晃了晃书包,"她说你小时候总偷喝她煮的柠檬茶,还把糖罐打翻过。"
陆承野在旁憋笑:"知夏姐,原来你也有黑历史!"
"要你管!"沈知夏捶他肩膀,却见苏晚盯着她耳后的痣,"姐姐,你和我哥耳朵后面都有颗痣!"
"你哥?"
"陆承野啊!"苏晚理所当然地说,"我妈说,我和哥哥是双生子,这叫'同心痣'。"
沈知夏摸了摸痣,忽然想起楔子里奶奶说的话。原来不止她和陆承野,连苏晚和陆承野都有这样的印记。命运的线,早就缠得密不透风。
梧桐里的双生花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,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,梧桐里的双生花最新章节随便看!中午在老宅吃饭,苏晚坐在陆承野旁边,不停地给他夹菜:"哥,你多吃点,看你瘦的!"
"我不瘦。"陆承野夹了块排骨给沈知夏,"知夏姐说女生要多吃,补胶原蛋白。"
沈知夏的脸腾地红了。林疏桐在旁笑:"承野这孩子,越来越会疼人了。"
"那是。"陆廷川放下酒杯,"我们承野从小就知道,要把最好的留给知夏。"
沈柏舟接口:"可不是?上次知夏说想看《时间简史》,承野第二天就把书买来了,还做了笔记。"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过来。沈知夏低头扒饭,耳尖发烫。她想起那天深夜,陆承野敲开她房间的窗,举着本包着牛皮纸的书:"我问了书店老板,这是最新版......"月光落在他脸上,睫毛投下小扇子似的影子,"我加了些注释,你看得懂吗?"
"看得懂。"她接过书,看见内页密密麻麻的批注,忽然觉得那些公式都变得温柔起来。
下午苏晚要回去,陆承野主动提出送她。两人走在老宅的紫藤花瀑下,苏晚突然说:"哥,我觉得知夏姐特别好。上次我发烧,她半夜起来给我煮姜茶,还陪我打游戏分散注意力......"
"我知道。"陆承野踢着路上的小石子,"她从小就这么好。"
"那你......"苏晚歪头看他,"喜欢她吗?"
陆承野的脚步顿住。紫藤花落在肩头,他望着远处正在浇花的沈知夏——她穿着白裙子,发梢沾着水珠,像朵开在风里的栀子花。
"喜欢。"他说,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雨,"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。"
苏晚笑出了声:"那我帮你加油!"
回到客厅,沈知夏正帮林疏桐整理相册。翻到一张泛黄的照片,两个小娃娃坐在葡萄架下,一个扎羊角辫,一个啃磨牙棒。
"这是你三岁,承野一岁。"林疏桐摸着照片,"那时候他就总盯着你看,眼睛都不眨。"
沈知夏的手指停在照片上。照片里的小陆承野,眉眼己经有了现在的轮廓。原来有些喜欢,从生命初始就己经生根发芽。
傍晚,陆承野要回家。沈知夏送他到巷口,晚风掀起她的裙角。
"苏晚说明天要请我们吃蛋糕。"陆承野踢着路边的小石子,"庆祝她转学成功。"
"好啊。"沈知夏点头,忽然想起什么,"对了,你上次说的《时间简史》笔记......"
"在这儿。"他从书包里掏出个蓝布包,"我加了些宇宙的浪漫,你看看。"
蓝布包展开,里面是本写满批注的书,扉页上画着两个小人,手牵手站在星星下。
沈知夏抬头看他,暮色里他的眼睛亮得像星子:"陆承野,你......"
"我什么?"
"没什么。"她低头翻书,耳尖发烫,"谢谢你的笔记。"
"不用谢。"陆承野望着她,"只要你愿意看,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写。"
巷口的路灯亮了。沈知夏抱着书往回走,听见身后传来他的声音:"知夏,我......"
"嗯?"
"没什么。"他也笑了,"明天见。"
沈知夏加快脚步,心跳声盖过了蝉鸣。她摸了摸耳后的痣,忽然明白——有些喜欢,不需要言语,早就写进了岁月的每分每秒里。
老宅的窗户透出暖黄的光。林疏桐站在廊下,望着两个年轻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口,对身边的沈柏舟说:"你看,他们又凑到一块儿了。"
"是啊。"沈柏舟握住她的手,"从我们年轻时,就看着他们这样。"
风掀起紫藤花串,落了两人一身。梧桐叶沙沙作响,像是在哼一首关于青梅竹马的歌,温柔,绵长,从过去,唱到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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