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的风裹着桂香钻进省重点的实验室，沈知夏踮脚调整显微镜焦距，发梢扫过陆承野的手背。他正低头记录数据，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洇出个小墨点："知夏，你看这个细胞分裂图像，像不像去年我们在老宅葡萄架下看的星空？"
"哪有那么浪漫。"沈知夏耳尖发烫，却忍不住凑过去。显微镜下的细胞正缓缓分裂，确与记忆里老宅夜空的星轨有几分相似——那时她躺在葡萄架下的竹椅上，陆承野举着天文望远镜喊："知夏姐快看！织女星旁边有颗小星星，像不像你耳后的痣？"
"承野！"实验室门被推开，班主任王老师抱着一摞资料进来，"市青少年科技大赛的通知下来了，主题是'传统与创新'。你们俩不是总凑一块儿搞这些小发明？考虑下组队？"
沈知夏抬头，正撞见陆承野眼里的光。他立刻举手："老师，我们组队！"
"行。"王老师笑着推了推眼镜，"题目你们自己定，下周三交方案。"
实验楼外的梧桐叶簌簌飘落。陆承野追上沈知夏，手里挥着个皱巴巴的草稿纸："我想做'古法香膏现代化改良'！你记得吗？小时候你总偷挖奶奶的药臼，说要调出'会发光的香膏'......"
"那是为了给阿承治蚊虫叮咬。"沈知夏戳穿他，"你被毒蚊子咬了满腿包，哭唧唧拽着我衣角......"
"但你现在不是成了生物社社长？"陆承野打断她，眼睛亮得像星子，"我们可以结合传统药方和现代萃取技术，做一款既保留古香又方便携带的香膏。名字我都想好了，叫'桐月'——梧桐叶上的月光，像老宅的夜。"
沈知夏的脚步顿住。风掀起他的校服衣角，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T恤——那是去年她穿旧的，他非说"软和，做实验方便"。
"好。"她轻声说，"但我要加个条件。"
"什么？"
"你要负责熬药。"她故意板起脸，"上次你把我熬的薄荷膏煮糊了，熏得实验室全是焦味。"
陆承野立刻举手投降："保证完成任务！我让苏晚帮我盯着火候，她最近在学烘焙，火候把握得可好了。"
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叠在梧桐道上。沈知夏望着他蹦跳着去打电话的背影，忽然想起上周在老宅翻到的旧物——陆承野小学的日记本，最后一页歪歪扭扭写着："知夏姐说长大要和我一起做会发光的香膏，我要努力读书，给她买最好的显微镜。"
市科技大赛答辩那天，沈知夏穿着月白衬衫，陆承野套着深灰西装，两人站在展台前，像小时候站在老宅葡萄架下展示手工作品。
"我们的'桐月'香膏，灵感来自沈家传承百年的药香方。"沈知夏打开PPT，背景是老宅的紫藤花瀑，"传统香膏用动物油脂易变质，我们改用霍霍巴油；古法研磨耗时，我们引入低温冷萃技术，最大程度保留药材活性......"
陆承野补充："我们还加入了老宅梧桐叶的提取物。检测显示，这种成分有舒缓情绪的功效。就像小时候知夏姐总说，坐在梧桐树下写作业，连错题都变少了。"
评委席传来轻笑。沈柏舟坐在第一排，望着台上并肩的两人，对身边的林疏桐说："这孩子，把我们的老方子说得像科幻小说。"
"还不是被我们知夏教的。"林疏桐笑着摇头，目光却黏在女儿身上——她讲解时眼里有光，像极了当年自己在实验室调配新药的样子。
答辩结束，两人捧着"最佳创新奖"证书往回走。陆承野把证书塞进书包，突然说："知夏，我想把这个项目捐给老宅所在的社区。奶奶说，当年她在这儿当赤脚医生，总缺对症的外用药......"
"好。"沈知夏立刻点头，"我们再加个公益环节，请中医馆的老医师做指导，教居民认草药。"
"我就知道你会同意。"陆承野笑了，"就像小时候你说'要把糖分给全巷子的小孩'，你总是这么......"
"这么什么？"
"这么让人安心。"他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，"从很小的时候，我就觉得，只要有你在，再难的事都不算难。"
沈知夏的耳尖发烫。她想起上周在实验室熬药，陆承野守在炉边整整三小时，药香漫出来时，他忽然说："知夏，我好像有点懂我爸说的'传承'了。不是守住老方子，是让它继续温暖别人。"
风掀起她的发梢，带着若有若无的药香。远处传来林疏桐的电话："知夏，回家吃饭！你爸炖了你爱吃的莲藕排骨汤！"
"走！"沈知夏拽着陆承野往校外跑，"晚了要被我妈念叨。"
两人跑过梧桐道，影子在地面交叠。陆承野忽然停住，从书包里掏出个小铁盒："给你的。"
打开是盒手工皂，雕着并蒂莲："苏晚说手工皂能放很久......我想，以后每年都送你一块，等我们老了，翻出来看，就能想起现在......"
"想起现在什么？"
"想起现在我们一起熬药、做实验、拿奖。"他的声音越来越轻，"想起现在......我喜欢你。"
沈知夏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她望着少年发红的耳尖，忽然想起楔子里那个攥着糖纸奔跑的小男孩，想起这些年他替她顶罪、替她记笔记、替她守着老宅的葡萄架。
"我也是。"她轻声说，"从很小的时候，就喜欢。"
梧桐叶沙沙作响，像是在应和这场迟到的告白。远处老宅的炊烟升起，混着莲藕排骨汤的香气，飘向更远的秋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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