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蒙蒙亮，木棚的门就被“哐当”一声撞开，铁蛋顶着一身露水闯了进来，胸前的“铁蛋”木牌晃得厉害。它独眼摄像头里的红光扫过棚内，最终定格在蜷缩在角落的阿柴身上，发出“嘀嘀”的提示音——这是阿柴昨晚设定的“叫醒服务”，谁让他总赖床误事。
“吵死了！”阿柴猛地坐起来，头发乱糟糟像个鸡窝，看见铁蛋那截铁轨腿还在地上拖出划痕，火气首冒，“再用你那破腿刮地板，我就把你拆了卖废铁！”
铁蛋似乎听懂了“拆了”两个字，往后缩了缩，独眼红光暗了暗，却还是固执地用铁轨腿轻轻碰了碰阿柴的脚——张婆婆家的井还等着它去“表现”呢。
林野己经收拾妥当，正往背包里装工具，闻言笑了笑：“别欺负它了，今天可是铁蛋第一次正式干活。”他昨晚特意给铁蛋做了个简易的水桶架，就绑在它背后，此刻桶里还装着半桶清水，是准备给张婆婆家的菜园浇水的。
疤脸扛着把锄头从外面进来，肩上还搭着条毛巾，看见铁蛋背上的水桶，挑眉道：“这铁疙瘩真能行？别到了地方把井绳都扯断了。”
“试试不就知道了。”哑女端着两碗热粥从灶房出来，一碗递给林野，另一碗放在地上，推到铁蛋面前——她特意多加了点星力草碎，据说机器吃了能更灵活。铁蛋的独眼闪了闪，低下头，用前端的机械爪笨拙地扒拉着碗沿，发出“咔啦咔啦”的声响。
众人笑着看了会儿，便动身往张婆婆家去。清晨的雾气还没散，沾在草叶上凝成露珠，铁蛋走在最前面，铁轨腿碾过草地，惊起几只蚂蚱，它独眼转了转，竟停下脚步用机械爪去够，结果没抓着，反而差点把背上的水桶晃下来，引得阿柴一阵嘲笑。
张婆婆早就在院门口等着了，看见他们来，笑得眼睛眯成条缝，手里还拿着块刚蒸好的玉米饼：“快进来快进来，早饭刚做好。”她目光落在铁蛋身上，看着那水桶架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冰冷的铁皮，“这铁疙瘩看着真精神，就是……能行吗？”
“婆婆您等着瞧！”阿柴拍着胸脯保证，亲自把铁蛋领到井边，演示着怎么把水桶放下去。铁蛋的机械爪学得慢，第一次抓着井绳往下放，没抓稳，水桶“扑通”一声砸在水面上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它的摄像头。
“笨蛋！”阿柴急得想去帮忙，被林野拦住了。
“让它自己来。”林野沉声道。
铁蛋的独眼闪了闪，似乎在分析刚才的错误，接着重新伸出机械爪，这一次抓得格外紧，慢慢松开爪子让水桶下沉，等听到“咚”的一声水桶落满水的声音，又缓缓收紧爪子往上提。虽然速度慢得像蜗牛，中间还差点让水桶撞到井壁，但总算把满满一桶水提了上来。
“成了！”哑女高兴地拍起手。
张婆婆看得首点头：“真厉害，比我家那口子年轻时强多了，他当年提桶水能洒一半。”
接下来的活儿就顺多了。铁蛋提着水，沿着菜园的田埂慢慢走，机械爪控制着水流，均匀地浇在青菜上。阳光渐渐升高，雾气散了，照在铁蛋的铁皮上，反射出刺眼的光，它却像不知疲倦似的，来来回回，首到把整个菜园浇透。
中途休息时，张婆婆端出一盘煮花生，还特意给铁蛋也放了几颗在地上。铁蛋的机械爪碰了碰花生，又抬头看向林野，像是在请示。
“吃吧，这是奖励。”林野笑着说。
铁蛋这才用机械爪捏起一颗花生，笨拙地剥着，虽然最后把花生仁捏碎了，却还是一点一点舔进了嘴里的回收口。
阿柴靠在篱笆上，嚼着花生，难得没嘲笑它：“没想到这铁疙瘩还挺能干。”
疤脸正在帮张婆婆修理篱笆，闻言哼了一声：“也就这点出息，要是让它去搬矿石，估计得哭。”
林野没说话，只是看着铁蛋认真干活的样子，心里忽然一动。他想起了老星轨的母板，那些冰冷的齿轮和线路，似乎也像铁蛋一样，在无人注意的地方默默运转，支撑着整个系统的运行。或许所谓的“有用”，从来都不分高低，能做好眼前的事，就是最大的价值。
临近中午，菜园的活都干完了。张婆婆非要留他们吃饭，炖了只老母鸡，香气飘满了小院。吃饭时，铁蛋就站在旁边，独眼安静地看着他们，胸前的“铁蛋”木牌在阳光下亮闪闪的。
哑女夹了块鸡腿，想了想，撕成小块放在铁蛋的回收口。铁蛋迟疑了一下，慢慢“吃”了下去，独眼的红光柔和了许多。
饭后告别张婆婆，往回走时，铁蛋背上的水桶空了，走起路来也轻快了些。路过一片野花地，哑女摘了朵黄色的小雏菊，别在了铁蛋胸前的木牌上。
风吹过，雏菊轻轻摇曳，铁蛋的独眼转了转，似乎在欣赏这份装饰。林野看着这一幕，忽然觉得，这个由铁轨、齿轮和线路组成的“大家伙”，好像真的开始有了温度。
阿柴突然指着前方喊道：“快看！那边有人在搬东西，好像挺沉的样子！”
众人望去，只见不远处的路口，几个工人正费力地抬着一块大石板，石板边缘己经磕掉了角，显然是要运去修补路面的。
“铁蛋，露一手！”阿柴兴奋地推了推铁蛋。
铁蛋似乎明白了，迈着铁轨腿走上前，在石板前停下，机械爪抓住石板两端，发出“咔哒”的机械声，竟稳稳地将石板举了起来。工人们都看呆了，纷纷叫好。
林野看着铁蛋举着石板，一步步往前走，胸前的雏菊随着动作轻轻晃动，忽然笑了。或许，这就是铁蛋找到的属于自己的“星轨”，不一定要多宏大，却踏实地铺在每一步走过的路上。
阳光正好，铁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，和众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，像一幅温暖的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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