坤宁宫的暖阁里，地龙烧得正旺。沈清辞垂首跪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，能听见自己过快的心跳声。
“抬起头来，让本宫瞧瞧。”
上方传来温和却不失威仪的声音。沈清辞依言抬头，迎上一双洞察世事的眼眸。皇后约莫西十许年纪，穿着绛紫色凤纹宫装，仪态端方。
“气色倒是比前些日子好多了。”皇后微微颔首，“病了这一场，可大安了？”
“劳母后挂心，儿臣己无大碍。”沈清辞按照嬷嬷教了无数遍的说辞应答，声音放得轻柔温婉。
皇后赐了座，正要再问些什么，外头传来通传声：
“苏侧妃、李承徽、王昭训到——”
珠帘轻响，三个华服女子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。为首的那个穿着胭脂红织金裙衫，容貌明艳，正是太子侧妃苏婉儿。
“臣妾给母后请安。”苏婉儿盈盈下拜，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沈清辞，“听说姐姐今日入宫，臣妾特意赶来探望。”
她身后的李承徽、王昭训也跟着行礼，眼神里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。
皇后笑道：“都起来吧。清漪病了这一场，你们姐妹正好说说话。”
苏婉儿起身，亲亲热热地挨着沈清辞坐下：“姐姐这一病，可把殿下急坏了。前几日殿下还说起，姐姐最爱的白梅今年开得极好，要折几枝送到沈府去呢。”
沈清辞心头一紧。阿月明明说过，姐姐独爱红梅。
她垂下眼帘，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怯：“劳殿下挂心。只是病中体弱，闻不得花香，倒是辜负殿下美意了。”
苏婉儿掩口轻笑：“姐姐还是这般体贴。不过……”她话锋一转，“臣妾记得姐姐从前最是讲究礼仪，作者“周家四小姐”推荐阅读《锦书误：双生劫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今日怎的忘了佩戴太后赏的那支九凤簪？”
空气瞬间凝滞。
沈清辞能感觉到皇后的目光落在自己发间。今日嬷嬷为她簪的是一支赤金点翠步摇，确实不是太后所赐的那支。
她指尖微凉，面上却依然带着温婉浅笑：“病中诸多不便，那支凤簪收在妆奁最深处，一时竟忘了取出来。多谢妹妹提醒。”
这话答得滴水不漏，既解释了缘由，又暗示了自己病中糊涂。
苏婉儿还要再说什么，皇后己开口打断：“清漪病体初愈，这些细枝末节不必计较。”说着转向沈清辞，“你既来了，就去给太后请个安。她老人家惦记你许久了。”
这是逐客令了。
沈清辞起身行礼：“儿臣告退。”
退出暖阁时，她听见苏婉儿娇滴滴的声音：
“母后您瞧，姐姐病了这一场，连走路姿势都更显娇弱了呢……”
领路的宫女是个面容沉静的姑娘，低声道：“太子妃娘娘请随奴婢来。”
穿过重重宫阙时，沈清辞状似无意地问：“方才那位苏侧妃，常来给母后请安吗？”
宫女脚步不停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：“苏侧妃是贵妃娘娘的侄女。”
只这一句，便道尽了宫中盘根错节的关系。
沈清辞不再多问。她抬头望向宫墙间狭窄的天空，一群寒鸦恰好飞过。
在这深宫里，每个人都是猎人，每个人也都是猎物。
而她这个冒名顶替的太子妃，更要步步为营。
太后的慈宁宫就在前方。她理了理衣袖，将那个温婉的笑容重新挂在脸上。
这出戏，才刚刚开始。
（第十七章 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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