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听说昨夜那歌声...首往毓庆宫方向去了呢。"
苏婉儿用团扇掩着唇，声音不大不小，刚好让整个坤宁宫正殿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。李承徽立即接话："可不是么，守夜的宫女说，那歌声凄凄切切的，一首绕着毓庆宫转呢。"
沈清辞端坐在皇后下首，捧着茶盏的手指微微发白。今早她强撑着病体来请安，就是不想让人看出异样，可眼下...
"宫中岂容妖言惑众？"皇后蹙眉，目光扫过众人，"再让本宫听见谁议论这些，一律杖责。"
殿内顿时鸦雀无声。但沈清辞告退时，还是听见身后若有若无的叹息：
"这'双生劫'的传言...怕不是空穴来风..."
"听说前朝就有过这样的事..."
回到毓庆宫，她只觉得头痛欲裂，连早膳都未曾用便躺下了。阿月忧心忡忡地端来汤药："娘娘，您脸色很不好，要不要传太医？"
沈清辞摇摇头，推开药碗："本宫现在谁都不敢信。"
半梦半醒间，那凄婉的歌声又在耳边萦绕：
"月明明，风清清，孤魂徘徊到五更...镜中人，影成双，哪个是真哪个妄..."
她猛地惊醒，冷汗浸透了中衣。
"娘娘又做噩梦了？"阿月急忙掌灯，"要不要点些安神香？"
"不必。"沈清辞按住狂跳的心口，"你去查查，这歌声究竟从何而来。"
午后，殿外忽然传来通传：
"太子殿下到——"
赵珩迈步进来时，带着一身寒意。他今日穿着墨色常服，更衬得面色冷峻。
沈清辞挣扎着要起身行礼，被他抬手止住："脸色怎么这么差？"他在床榻边坐下，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。
"许是昨夜没睡好..."她垂下眼帘，不敢与他对视。
"因为夜半歌声？"赵珩语气平淡，"朕己经命人彻查此事。"
沈清辞心头一紧："殿下也听说了？"
"满宫都在传，朕想不知道也难。"他凝视着她，"你当真没听见什么？"
她攥紧被角，强自镇定："臣妾...睡得沉。"
赵珩沉默片刻，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放在床头："这是安神香。睡前在香炉里燃一些，有助安眠。"
沈清辞怔住。她没想到他会亲自送来这个。
"谢殿下。"她伸手去取药瓶，指尖却在触到瓶身的瞬间猛地缩回——太冰了，像握着块寒玉。
赵珩看着她受惊的模样，眸色微沉："怕什么？孤还会害你不成？"
她连忙摇头："臣妾不敢...只是这瓶子太凉..."
他忽然倾身靠近。松木冷香扑面而来，沈清辞下意识地向后躲闪，脊背抵在床柱上。
赵珩的手停在半空，眼神暗了暗："你最近总是躲着孤。"
"臣妾病中憔悴，恐污了殿下的眼..."
"是么？"他忽然伸手，指尖轻触她耳后，"这里的胭脂，颜色淡了。"
沈清辞心头巨震，下意识抬手要遮，却被他握住手腕。
他的指尖温热，力道却不容挣脱："明日让尚衣局送些新的胭脂来。宫宴在即，仪容不可有失。"
说罢，他松开手，起身离去，留下那瓶安神香在床头散发着幽幽冷香。
阿月这才敢上前，小声道："娘娘，这香..."
沈清辞盯着那白玉瓶，久久不语。他送药是真心，还是又一次试探？特意指出她耳后胭脂褪色，是在警告她什么？
她拿起药瓶，拔开塞子轻嗅——是上等的龙涎香，确实有安神之效。但...
"取一根银簪来。"
阿月依言取来银簪，沈清辞将簪子探入瓶中。片刻后取出，簪尖依旧银亮。
"看来没有毒。"阿月松了口气。
沈清辞却摇头："最厉害的毒，往往不在药中。"她想起姐姐被长期下毒的事，"把这香收起来，暂且不用。"
"可是娘娘夜不能寐..."
"比起被噩梦所困，本宫更怕被人所害。"
窗外又开始飘雪，将琉璃世界染成素白。沈清辞望着那片纯白，忽然想起姐姐被喂药时绝望的眼神。
在这吃人的地方，她必须保持清醒。
哪怕一刻都不能放松。
当夜，她命人将寝殿所有的熏香都撤去，只留一盏孤灯。半梦半醒间，似乎又听见若有若无的歌声，但这一次，她紧紧攥着袖中的短刃，首到天明。
（第三十二章 赵珩赠药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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