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廿九，年节气氛愈浓。王氏递牌子入宫请安，说是给太子妃送些年礼。
沈清辞在正殿接见她时，王氏穿着一品诰命服色，身后跟着两个捧着锦盒的丫鬟，笑容得体，举止恭谨。
“臣妇给太子妃娘娘请安。”她依礼下拜，姿态无可挑剔。
“母亲快请起。”沈清辞虚扶一把，目光扫过她保养得宜的脸。
母女二人对坐饮茶，说的尽是些场面话。王氏关切地问起宫中起居，又细细交代年节礼仪，俨然一位慈母。
首到宫人都退到殿外，王氏才放下茶盏，笑容淡去：
“你姐姐近日病情反复，总说些糊涂话。”她盯着沈清辞的眼睛，“可有扰到你？”
来了。
沈清辞指尖微紧，面上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色：“姐姐病中呓语，儿臣听着实在心疼。太医可说了是什么缘故？”
王氏叹气：“说是心郁难解。你也知道，她原本就不愿……”话到此处戛然而止，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。
不愿什么？不愿入宫？还是不愿做这个太子妃？
沈清辞想起姐姐藏在《诗经》里的那个“珩”字，想起桃花溪畔的青衫书生。
“母亲，”她试探着问，“姐姐病倒前，可有什么异常？”
王氏放下茶盏，瓷底与桌面相碰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“能有什么异常？不过是染了风寒，谁料就一病不起了。”她起身走到沈清辞面前，伸手为她理了理鬓角，动作温柔，眼神却锐利，“倒是你，在宫中一切可还顺利？”
指尖掠过耳后，若有似无地擦过那点朱砂。
沈清辞强忍着躲闪的冲动，垂眸道：“劳母亲挂心，一切都好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王氏收回手，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，“这是娘特意去大相国寺求的护身符，你随身带着，能保平安。”
锦囊绣着如意纹，沉甸甸的，不知装了些什么。
沈清辞接过，闻到一丝极淡的……冷梅香。
与姐姐房中，与那香饼一模一样的香气。
她指尖微颤，几乎握不住这锦囊。
“母亲费心了。”她将锦囊放在桌上，“只是儿臣近日对香料有些不适，怕是……”
王氏脸色微沉：“这是为娘的一片心意，你也要推拒？”
殿内气氛陡然凝滞。
就在这时，殿外传来通传：
“太子殿下到——”
赵珩迈步进来，见王氏在，略一颔首：“夫人来了。”
王氏立即换上笑脸，行礼问安。
赵珩的目光扫过桌上的锦囊：“这是？”
“是母亲给的护身符。”沈清辞抢在王氏之前开口，“只是儿臣近日染了风寒，闻不得香料，正想让母亲带回去呢。”
赵珩拿起锦囊嗅了嗅，眉头微蹙：“这香气确实浓了些。既然是夫人心意，收着便是，不必佩戴。”
王氏笑容僵硬：“殿下说的是。”
又寒暄几句，王氏便告退了。
待她离去，赵珩把玩着那个锦囊，忽然道：
“你这母亲……待你倒是‘尽心’。”
沈清辞心头一跳，抬眸看他。
他眼神深邃，仿佛话中有话。
（第三十六章 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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