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元佳节，苏贵妃在苏府设宴，遍请京中权贵。
马车驶入苏府时，沈清辞透过纱帘望去——朱门广厦，灯火如昼，往来皆是锦衣华服之辈，气派竟不输王府。
赵珩先下了车，转身向她伸出手。他的掌心温热，稳稳握住她微凉的指尖。
“跟紧孤。”他低声道。
宴设在水阁，西面琉璃窗映着池上花灯，恍如仙境。苏丞相亲自在门前相迎，笑容满面：
“殿下、太子妃娘娘驾临，寒舍蓬荜生辉。”
席间觥筹交错，言笑晏晏。沈清辞安静地坐在赵珩身侧，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自己身上。
酒过三巡，一位穿着绛紫官袍的老者举杯起身：
“老臣听闻太子妃娘娘前些日子在御前妙解《女诫》，才情令人钦佩。只是……”他话锋一转，“近日宫中似有流言，说什么‘双生劫’、‘镜中人’，不知娘娘可曾听闻？”
水阁内顿时安静下来。
沈清辞执筷的手微微一顿。她认得这人——吏部尚书，苏贵妃的堂兄。
赵珩放下酒杯，声音平稳：“不过是些无稽之谈，大人也信？”
苏尚书笑道：“老臣自然不信。只是流言伤人，恐对东宫清誉有碍啊。”
又一位官员接口：“臣听说前朝也有过类似传闻，后来……可是出了大乱子的。”
这话己是毫不掩饰的影射。
沈清辞感觉到赵珩的手臂微微绷紧。她忽然放下银箸，抬眼看向那位官员：
“大人说的是永昌年间的旧事吧？”
那官员一愣：“娘娘也知道？”
“本宫病中无聊，恰好在《异闻辑要》中读过。”她声音清越，在寂静的水阁中格外清晰，“书上说，那对姐妹中的妹妹暴毙后，姐姐便神智大异。后来经查实，是有人在其饮食中下了致幻药物。”
她目光扫过席间众人，最后落在苏尚书脸上：
“可见所谓‘双生劫’，不过是小人作祟。若真有什么劫数，也该是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的劫数。”
满座皆惊。
谁也没想到这位看似柔弱的太子妃，竟敢在苏府的地盘上说出这般犀利的话。
苏尚书脸色变了几变，强笑道：“娘娘说的是。”
赵珩忽然伸手，揽住她的肩膀。这个动作看似亲密，实则将她护在了身侧。
“谣言止于智者。”他朗声道，目光扫过全场，“清漪乃孤之挚爱，无人可替代。若再让孤听见谁妄议东宫……”
他未尽之言比任何威胁都更有分量。
席间众人纷纷低头饮酒，再无人敢多言。
回宫的马车上，沈清辞仍能感觉到肩头残留的温度。
“今日……”她犹豫着开口。
“做得很好。”赵珩闭目养神，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，“但下次不必如此锋芒毕露。”
她怔怔地看着他。
原来他都知道。知道她在暗中查探，知道她在寻找真相。
他只是在等，等她能走到哪一步。
车窗外，万千花灯将夜空映得如同白昼。
可在这盛世繁华之下，暗流依旧汹涌。
（第三十八章 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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