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道旁的“清风驿”挂着褪色的酒旗，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。阿松刚把木盒放在驿站的八仙桌上，怀里的石片就“嗡”地颤了一下——石片贴过的黑竹筹碎末，竟在桌面上画出道歪歪扭扭的线，首指驿站后院的柴房。
“石片不对劲！”阿松攥着石片跳起来，木盒里的青竹算筹也跟着震动，顶端的清蛊草汁泛着微弱的红光，和之前乱竹坡的灰气截然不同。陈砚刚摸向怀里的靛蓝布袋，阿蛮突然按住他的手，掌心的蛊引木己经红得像烧透的炭，刻着的蛊纹扭曲成一个“杀”字，烫得她指尖发麻。
“不是蛊虫，是算阵。”阿蛮的银铃绷得发紧，她往窗外瞥了眼，驿站里的驿卒都低着头擦桌子，袖口却露出半截黑竹筹的影子，“柳馆长的人，用算阵把驿站围了——他们没带活蛊，是用黑竹筹摆了‘死阵’，想吸走洛书残页的气。”
陈砚掏出三根青竹算筹，往桌上一摆，“五”位筹的小三角对着柴房方向，筹子顶端的红光突然亮了起来，在桌面上投出三道影子，刚好和驿站的门、窗、柴房连成一线：“是‘九宫杀门阵’，用三个‘杀门’把我们困在中间——门是‘惊门’，窗是‘伤门’，柴房是‘死门’，只要我们碰其中一个，黑竹筹的阵气就会炸开。”
阿松抱着木盒往桌底缩，却不小心碰倒了桌边的酒坛，米酒洒在桌面上，溅到青竹算筹上——奇迹般的，筹子顶端的红光淡了点，露出里面的淡绿光，和阿蛮的缠蛊丝颜色一样。“米酒有用！”阿松眼睛一亮，想起阿吉说的“洒在算筹上能驱蛊”，立刻抓着酒坛往筹子上倒。
阿蛮突然起身，银铃一晃，甩出三根蛊丝，分别缠在门、窗、柴房的门框上——蛊丝刚碰到木头，就泛出黑烟，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着了：“阵眼在柴房的梁上，挂着串黑竹筹，上面刻着洛书的纹路，但方向是反的——是‘逆洛阵’，用反方向的算纹吸正气。”
陈砚摸出靛蓝布袋里的洛书残页，刚展开，残页上的淡金光就往柴房方向飘，和梁上的黑竹筹隐隐呼应。他突然发现，残页边缘有个极小的“柳”字，和灰衣人算筹上的字一模一样，只是这个字是金色的，像是天生刻在残页上：“柳馆长和洛书残页，是同源的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阿松探出头，手里还攥着酒坛。陈砚指着残页上的“柳”字：“他的黑竹筹，能和残页呼应，说明他的算筹，也是用洛书的材料做的——只是他把‘护人’的算纹，改成了‘伤人’的邪纹。”
话音刚落，驿站的门突然“吱呀”一声关了，窗纸被阵气吹得鼓起来，柴房里传来“哗啦”的声响，是梁上的黑竹筹在动。阿蛮迅速把清蛊草揉碎，和米酒混在一起，往陈砚的青竹算筹上抹：“用‘清蛊米酒’润筹，能压过黑竹筹的邪气，你摆守阵，我引阵气，阿松……”
“我来护算例！”阿松立刻把木盒里的周越刀法谱抽出来，铺在残页上，又把林朔的柏树叶夹在谱子里，“刀法谱硬，能挡阵气，柏树叶能镇邪，残页肯定丢不了！”
陈砚握着润过米酒的青竹筹，往地上踏出三步，按“戴九履一”的方位摆出九宫守阵，只是这次，他把“五”位筹放在自己脚边，其他八根筹子绕着桌子摆成圈：“阿蛮，把蛊丝缠在‘三’‘七’两位筹上，引阵气往柴房冲；等阵气碰到黑竹筹，我就激活中宫五筹——逆阵最怕的就是‘气归中宫’，能把反算纹冲散。”
阿蛮立刻照做，银色蛊丝缠上青竹筹，泛着淡绿光，顺着阵气往柴房飘。柴房里的黑竹筹突然“嗡”地响起来，梁上的筹子往下掉，砸在地上，摆出个反方向的洛书阵，阵气像黑烟似的往陈砚这边涌。
“就是现在！”陈砚指尖按在“五”位筹上，念出守阵口诀，“中宫聚气，破逆归正！”
淡金光从“五”位筹顶端冒出来，顺着其他八根筹子绕成圈，和阿蛮的蛊丝缠在一起，往柴房的黑烟撞过去——两道气一碰，驿站里的桌子椅子都晃起来，柴房的梁“咔嚓”响了一声，挂着的黑竹筹串掉下来，摔在地上碎成了渣。
碎筹里滚出个小木牌，上面刻着洛书九宫图，背面是个“柳”字，和残页上的金色“柳”字一模一样。陈砚捡起来，木牌刚碰到残页，就发出“叮”的一声，残页上的金光突然亮了，映出一行小字：“洛书分二，一正一逆，同出柳氏。”
“柳馆长和我们，是同一个家族的？”阿蛮走过来，银铃还在轻晃，蛊引木己经恢复了黑褐色，只是蛊纹里还藏着丝淡红，“他的算筹，是洛书的‘逆脉’？”
陈砚攥着木牌，心里突然明白——墨先生说的“算理为护人”，不是说洛书只有一种用法，而是柳氏把洛书分成了“正”“逆”两脉，正脉护人，逆脉伤人，柳馆长走的，就是逆脉的路。
驿站的门突然开了，沈彻带着几个算学馆的人冲进来，手里拿着剑：“我收到消息，柳馆长派人在驿站设了局，你们没事吧？”他看到地上的黑竹筹碎末，又看了眼陈砚手里的木牌，脸色沉了下来，“这是柳氏的‘逆脉木牌’，他果然把洛书逆脉的邪法用在了算筹上。”
阿松抱着木盒跑过来，把周越的刀法谱举起来：“沈彻哥哥，刚才我们用这个挡阵气，还有林朔的柏树叶，都有用！”沈彻摸了摸他的头，又看向陈砚手里的残页：“算学馆里，柳馆长己经布好了‘洛书杀局’，就等你们送算例过去——他要的不是算例，是残页上的正脉算纹，想把正逆两脉合在一起，用算筹控天下的蛊。”
陈砚把残页和木牌放进靛蓝布袋，青竹算筹在里面轻轻震动，像是在呼应木牌的气息。“我们明天就去算学馆。”他抬头看向沈彻，眼里没有慌，只有坚定，“他要合脉，我们就用正脉算理，破了他的逆阵——洛书的本意是护人，不是让他用来伤人的。”
夕阳己经落尽，驿站里点起了灯，灯光映在靛蓝布袋上，绣着的洛书九宫图泛着淡光。阿蛮把清蛊草和米酒收进竹筐，阿松把石片放回木盒，沈彻在一旁说着算学馆的布局，而陈砚手里的木牌，还在和残页轻轻呼应——正逆两脉的洛书，终于要在京城算学馆，做个了断。
只是没人注意，布袋里的青竹算筹，有一根“五”位筹的小三角，悄悄染上了丝木牌的黑纹，像极了逆脉的印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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