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不可说的轮回
雾州古寺的晨钟敲到第三响时，林砚之踩着露水穿过青石铺就的庭院。寺门旁的老银杏树下，陈砚青正弯腰捡拾一枚坠落的果核，果核在他掌心裂开，露出里面淡绿色的果仁，果仁上竟布满细密的纹路，与医院患者身上的业力标记如出一辙。
“智明大师在等你。”陈砚青将果核扔进帆布包，铜铃与果核碰撞的脆响惊飞了檐角的鸽子，“他说，有些轮回，只能在佛前听。”
大雄宝殿的香火气浓得化不开，供桌前的蒲团上跪着个穿灰布僧袍的老和尚。智明大师转动念珠的手停在第七颗紫檀珠上，念珠的缝隙里嵌着些暗红的粉末，像干涸的血。他抬头时，林砚之看见他左眼的瞳孔里有团淡灰色的雾气在旋转，雾气中隐约能看见艘燃烧的船，船上的人正朝着佛龛的方向伸出手。
“十年前，‘永安号’上有个小沙弥。”智明大师的声音像被水泡过的木头，带着潮湿的腐朽，“是被王德海拐来的，说要养着给戏班唱童声。火灾那天，他从暗舱逃出来，扒着块浮木漂到岸边，被老衲捡回寺里。”
林砚之的目光落在供桌下的阴影里，那里蜷缩着个小小的身影，穿着洗得发白的僧袍，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船。那是个孩子的业力残影，残影的手腕上戴着串断了线的佛珠，佛珠的数量正好是七颗。
“他总说听见船底有人哭。”智明大师捻起一粒香灰，香灰在他指尖化作细沙，“说那些没逃出来的孩子，正顺着水往寺里漂，漂到佛前就能成佛。可他没等到那天，三年前在禅房里坐化了，圆寂时手里攥着半枚铜钱，铜钱方孔里缠着根红线。”
陈砚青突然解开帆布包，从里面取出个褪色的布偶——正是安安在戏班时做的那个，布偶的肚子里掉出的纸条上，“向日葵”三个字的笔迹，与阴影里孩子画船的笔触惊人地相似。林砚之的呼吸骤然收紧，她想起暗舱里那些孩童骸骨的指骨形状，想起账册上“林安”名字旁的小太阳，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，此刻正像佛珠上的纹路，一环扣一环地连成完整的圈。
“业力的轮回，就像这念珠。”智明大师转动念珠的手加快了速度，第七颗紫檀珠突然裂开，里面渗出淡灰色的雾气，雾气在供桌上凝聚成面水镜，“你以为是首线，其实早被串成了圆。”
水镜里映出的不是佛殿，而是“永安号”的暗舱。十几个孩子挤在角落，其中穿红棉袄的小女孩正把半枚铜钱塞进旁边小沙弥的手里，小沙弥则将自己的佛珠摘下来，分了七颗给她。林砚之看见安安将佛珠串在红棉袄的纽扣上，小沙弥则把铜钱塞进僧袍的袖袋，两人的指尖相触时，铜钱与佛珠同时亮起微光。
“他们在交换信物。”陈砚青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波动，帆布包上的铜铃突然发出悠长的鸣响，“以为这样就能认出彼此，却不知道业力早就把他们的命运缠在了一起。”
水镜里的画面突然晃动，暗舱的木板被斧头劈开，王德海的脸出现在裂缝后，手里的火把照亮了孩子们惊恐的眼睛。小沙弥突然将安安推进更深的角落，自己则朝着王德海扑过去，火把落在他的僧袍上，瞬间燃起熊熊烈火。安安在火光中尖叫着抠着舱壁，指甲缝里的血混着泪水，在木板上画出朵残缺的梅花。
林砚之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哭出声。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安安的业力会与小沙弥的残影呼应，为什么那半枚铜钱会出现在自己捡到的布偶里——当年在暗舱，他们用最笨拙的方式互相守护，却把彼此的业力刻进了信物里，刻进了轮回的纹路里。
“小沙弥圆寂那天，寺里的井水突然变红。”智明大师收起念珠，掌心的暗红粉末簌簌落下，“老衲在井底捞出这个。”
他从袖袋里取出个巴掌大的木鱼，木鱼的表面刻着“永安”二字，刻痕里嵌着些细小的骨头渣。林砚之认出那是孩童的指骨，指骨的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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