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忏悔的重量
雾州监狱的探视窗蒙着层灰,林砚之看着玻璃对面的周明远,他的囚服袖口磨出了毛边,左手手腕上的青紫色标记己经淡成浅痕,像片洗旧的淤青。桌上的搪瓷杯里飘着热气,水汽在玻璃上凝成细小的水珠,模糊了他眼底的红血丝。
“他们说,忏悔能减轻业力。”周明远的手指在桌面上划出船锚的形状,指甲缝里还嵌着牢饭里的谷壳,“可我每天数着念珠忏悔,夜里还是会看见暗舱的孩子扒着船板,他们的指甲在我手背上抓出红印,天亮了还在疼。”
林砚之从包里取出那本烧焦的账册残页,纸页边缘的火燎痕迹在灯光下泛着褐色。她指着“林安”名字旁的小太阳,那里的朱砂颜料混着些细碎的纤维,是安安用红棉袄的线头蘸着颜料画上去的。“你知道这太阳是什么意思吗?”
周明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。他当然记得,那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总在暗舱的木板上画太阳,说画够一百个,姐姐就会驾着太阳船来接她。他当时觉得可笑,现在才明白,那是孩子在绝望里种下的执念,像颗埋在业力土壤里的种子,终有一天会破土而出,长成缠绕他灵魂的藤蔓。
“业力不是账,不是说声对不起就能勾销的。”陈砚青的声音从林砚之身后传来,他刚结束对另一个犯人的“清业”,帆布包上的铜铃沾着些监狱围墙的铁锈,“忏悔是让你看见自己的罪孽,不是让你忘记。”
他将帆布包放在桌上,取出个巴掌大的陶盘,盘底刻着“因果”二字。陶盘里盛着半盘清水,他让周明远伸手进去,指尖刚触到水面,清水就开始沸腾,水面浮现出暗舱的景象——十几个孩子挤在舱底,周明远正用浸过药的手帕捂住安安的嘴,女孩挣扎的手指在他手背上抓出五道血痕,血痕里渗着红棉袄的线头。
“这道疤还在吗?”陈砚青指着周明远的左手手背,那里果然有五道浅粉色的印记,像串褪色的佛珠。
周明远猛地抽回手,打翻了搪瓷杯,热水在桌面上漫开,烫得他指尖发红。他看着手背上的疤痕,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清晨,他把安安的“尸体”扔进护城河时,女孩的手指还微微动了一下,指甲缝里的红线头缠在他的袖口上,像条不肯离去的血绳。
“她当时还活着……”周明远的声音碎成了齑粉,眼泪砸在桌面上,与热水混在一起,“我知道她还活着,可我不敢救她,我怕她说出真相,怕王德海杀了我……”
陶盘里的水面剧烈晃动,暗舱的景象被护城河的画面取代——周明远站在岸边,安安的红棉袄在水中起伏,像朵被血染红的睡莲。水面下,无数双孩子的手正托着那件棉袄,将它往岸边推,仿佛在托举着最后的希望。
“这些孩子的业力为什么缠着你?”陈砚青的指尖在陶盘上方划过,水面的画面定格在安安睁着的眼睛上,那里映着周明远转身离去的背影,“因为你不仅是帮凶,你还是那个亲手掐灭希望的人。你的忏悔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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