谈话间，这个普通而苦难的家庭的面貌渐渐在众人脑海中清晰起来。
陈武的父亲名叫陈华，母亲名叫张芳，原是大碗村地地道道的农民，城区扩建到了大碗村，他们才得以住上了这座拆迁还原的楼房。
儿子陈武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，精神一首有问题，可他们家境一般，也承担不起长期治疗的费用，索性也就没送去医院，也就勉强能管够儿子吃饱穿暖。
后来他们又生了一个小儿子陈斌，本来想着等他长大成家后也可以照顾照顾哥哥，谁知道陈斌年纪轻轻就生了重病，如今正在医院里躺着呢。
张芳满是皱纹的脸上俱是苦涩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，一首没停下来。
还是陈华断断续续地把情况说清楚。
“我和他妈最近都忙着去医院照顾斌斌，就没怎么注意这孩子，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跑到楼顶掉了下来。
今天上午我和他妈妈还在医院，就刚回来在小区门口想买点水果带回来给这孩子吃呢，哎，如果我们再当点心就好了。
警察大人，我看你们把我儿子尸体带走了，这也就是个意外，哪里还要麻烦你们再查什么，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把武儿的尸体领回来啊？”
刘同一边忙着记录，一边忙着安慰两人。
章泽海见他们俩哭得这样惨，眼里也不禁闪上了泪光。
陈可欣却眸光一闪，她怎么听怎么觉得陈华这话有些古怪呢。
但她终究没有多说什么，待刘同把话大概问完，上前招呼一声，带着章泽海就要离开。
车开过小区门口的光盛水果店时，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摊位上朝着苹果洒水。
陈可欣想了想，拉下车窗，探出头招呼一声。
“大哥，来两斤苹果，顺便和你打听个事呗。”
男人笑逐颜开地应了一声，扯下一个塑料袋，两手并用往里面捡着苹果，称过后一路小跑到车前，递给陈可欣。
“一共42块8，给您抹个零，给我转42就行，您想打听什么事啊？”
陈可欣扫码付完钱，问道。
“下午小区里不是有人坠楼了吗，我刚刚听说他父母当时在你这店里买水果？”
男人点点头。
“可不嘛，我们这片几乎都是一个村的，大家彼此都熟悉。
陈武那孩子这片人都认识，虽然痴傻疯癫了点，但人很好的，又乖巧又孝顺，以前还经常看到他在小区附近捡垃圾，说要补贴家用呢。
他一首很听话的，从来不去河边啦、大马路上这种危险的地方，你说今天怎么就突然坠楼了呢？
他们老夫妻俩也可怜呦，一个儿子精神病，一个儿子好容易养到大学毕业，没工作几年就得了肾病一首要住院。
我记得当时是下午西点不到吧，日头热，店里当时也没啥人。那老陈头在我这里挑挑拣拣了好久，说刚从医院回来，要给陈武带点香蕉回去。
还没选完就有人报信，说他儿子跳楼死了，给老夫妻俩吓得，挑好的水果都忘了拿。
唉，可怜呦，您瞧，我特意挑了一袋好水果，准备一会儿去他们家里看望看望呢。”
他指着角落里的一大袋水果，慨叹道。
和刚刚陈华说得倒也大差不差，看来陈武跳楼时，他们夫妻俩真不在现场，可陈华那话语里的急切又是什么意思呢？
陈可欣客气地回了男人几句话，关上车窗，准备开回警局。
“你是觉得陈武的死有什么可疑吗？”
章泽海好奇地问了一句。
陈可欣忙着看路，没有转头看向他，淡淡回问着.
“你呢，觉得这案子什么情况？”
章泽海认真想了一会儿。
“嗯，我也讲不好。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，陈武一个精神病，也不会与人结下什么深仇大怨，他爸妈他弟弟的人际关系都比较简单，应当也不会有什么仇人。
顶楼的水箱上有攀爬的掌印、指纹和脚印，都是一致对外的，好像也没什么问题。
虽说不知道陈武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跑到顶楼，但好像也看不出什么谋杀的可能性。”
陈可欣点点头，眼睛依然专注在前方的道路上。
“你说得都挺对的，其实具体哪里不对劲，我也说不清楚，还是等验尸和后续的化验结果出来再谈吧。”
“那你今天又要加班咯？”
章泽海有些心疼地看着她，水岸星都小区离市局有一段距离了，等回到市局估计就要七点半了，再验尸化验，没个十一二点估计都回不去。
陈可欣淡淡一笑。
“瞧你这话说的，上次南岭河的案子是谁天天加班到十一二点才肯回家的？
这会子倒说起我来了，大家不都一样嘛，有案子的时候忙就忙点咯。”
“那我陪你吧！”
章泽海忽然说起，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于关切了，着急忙慌地掩饰道。
“嗯……我是说，你们要忙着验尸和各种化验，我去给你们买点吃的，顺便可以跟在你们后面多学点东西嘛。”
陈可欣瞅着马路上车流量少的空隙，抽出时间转头看了章泽海一眼，没再多说什么，含笑应了一声。
回到警局的时候果然己经七点多了，大家随便应付了两口吃食，便准备开始尸检。
陈可欣分给章泽海一套一次性的塑料解剖防护服，让他穿上。
蒋云露在一旁套着自己的防护服，笑着打趣道。
“我看呢，小章警官以后来的时候还多着呢，干脆给他也申请一套好一点的专用防护服省事！”
陈可欣和章泽海互相装傻不答话，只是两人的耳朵都不知不觉间染红了。
三人走入解剖室，站在手术台前，熟练地将陈武的尸体从解剖袋搬到手术台上。
陈可欣长呼一口气，面向尸体鞠了一躬，俯身贴近尸体开始尸检。
“双侧鼻腔见血痂附着，下颌、左臂等体表多处擦挫伤，体表没有发现其他致命伤。”
初步检查完尸体表面，陈可欣握紧手术刀，熟练地划开尸体的胸部。
章泽海这次没有像以前那样别过头去，而是双目炯炯地盯着陈可欣的动作。
陈可欣隐在口罩后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，她赞许地看了他一眼，重新低下头专注于手下。
剖开尸体，任是她见多了各种各样的尸体，也不由在心底叹息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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