店主人陷入回忆中。
当时，他站起身想要迎接陈华。
陈华却略有些慌张地回头，努力扬起笑容，那笑容里却有种说不出的苦涩。
陈华举起手中的香蕉。
“在医院陪了斌儿半天了，正好回来路过你这里，买点香蕉带给武儿吃。”
那是串烂掉的香蕉，放在门外特价处理的。
但他知道陈华一家的情况，也很是有几分同情，便冲他招招手，招呼他到屋里来慢慢选，自己都按特价卖给他。
陈华讷讷地进来，劈头盖脸都是汗，他还笑着拿起蒲扇给他扇了扇风。
又过了一会儿，张芳才喘着气冲进屋里，看到他时，客气地挤出一抹笑容，但那笑脸却更显苦涩，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。
陈华当时好像还瞪了张芳一眼，张芳很快低下头去，不让自己再看到她的脸……
在章泽海和陈可欣两人一步步的追问下，当时的情况被越来越清晰的还原出来。
店主人也觉察出了一些不对劲来，可又琢磨不出什么，干脆老老实实把自己能想得起来的东西全部说了出来。
“张芳进来后没多久，就有人来传话说陈武跳楼死了，他们俩就赶紧向小区里跑去了。”
他说完，咽了咽口水，有些惊疑地转了转脖子，小心翼翼地问起。
“警官，这应该也没什么吧，和我之前和你们说的，其实也大差不差，是吧？”
章泽海收起本子，拍了拍他的肩头。
“放轻松，回头可能会有其他警察来给你做一份笔录。
到时候，麻烦你把今天和我们说的这些情况再详细说一遍，好吗？”
店主人连连点头，两人道谢后，退出了水果店。
坐上车时，章泽海还沉浸在震惊中。
“这样看来，陈华和张芳两人的口供真的很有问题！”
章泽海摸着下巴，陷入沉思。
“他们俩始终坚称，两人一起从医院回来后在水果店买东西，听到消息才赶到7号楼。
现在我们有一个人证，见到下午两点多的时候陈华上了天台，还有一个人证可以作证，他们两个人并没有一起回来。
我回头就和刘组长把这个情况说一下，应该可以向张队争取继续调查下去了。”
虽然取得了重大进展，但他的语气却并没有很开心。
章泽海的心里沉甸甸的，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陈武的父母居然真的有可疑。
陈可欣一首安静地听着，她知道章泽海说得有道理，到这里应该就够了。
刘同拿着这些证据可以向张队争取继续查下去了，一旦深入调查下去，陈华和张芳坐的几路车、几点到水岸星城附近下车的，他们当天的行踪都会一清二楚。
陈华和张芳一首都是本分老实的普通人，把他们的疑点在他们摆出来，他们肯定扛不了多久就会招供的。
可章泽海心里不得劲儿，她心里也不爽利。
她的手搭在方向盘，鼓起腮帮子长呼了一口气，转向章泽海。
“我们再去医院看看吧！”
章泽海有些被她的大转弯绕得跟不上了，却己经乖乖拧过身子拉上了安全带。
陈可欣踩下油门，驶离了水岸星城。
“对了，陈斌是在哪里住院来着？”
驶上大路，陈可欣才发现自己完全不记得医院的名字了。
章泽海也不知道，颇为无奈又宠溺地笑看了她一眼，掏出手机拨打了刘同的电话，很快要来了地址。
他导航好，斜过身子把手机熟练地安在驾驶台前的手机支架上。
“喏，在城北第五人民医院那里。你想好了，到哪里怕是要遇上陈华他们哪？”
陈可欣目视前方，跟着导航的声音右拐上了支路。
“你难道不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吗？”
章泽海耸耸肩，靠回座椅上，扬起一抹戏谑又宠溺的微笑。
“你要去哪里，我自然都奉陪到底咯！”
A市第五人民医院。
黑色楷体的大字高挂在门上。
大门下，是进进出出的车辆和人群，喧闹又沉寂。
陈可欣和章泽海沿着指引牌走进住院部。
大厅里人来人往，但每个人的脸上既没有笑容，也没有悲苦，有的只是长年累月的久病，和被久病的经济压力压垮下的麻木。
在这里，孩童的哭闹声都显得颇有几分动听之处来。
7楼是肾内科的病人住院的地方，长廊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的气味。
709，到了。
陈可欣和章泽海两人对视一眼，忍不住停下脚步，谁都没有下定决心推开那扇门。
门上有一扇细长的窗户，透过玻璃，可以大概看见里面的情景。
屋内，是长长的一排病床。
陈华背靠对门口，躬着身子，缩在矮矮的一方小凳子上，只看得见他花白的头发。
张芳倒是面对着门口，慈爱又殷勤地俯身对着病床的一个年轻男子说着什么。
那男子约莫二十来岁的年纪，双眼疲惫而无神，颧骨微微凸起，满脸的病容。
他实在是太瘦了，好像只剩了一把骨头，盖在身上的被子都没有起伏似的。
没一会儿，他就不耐地撇过脸去，懒怠再看张芳的模样。
张芳眼角含泪，用粗粝的大手抹了一把脸，给他捏了捏被角，走到陈华身边，垫着几张薄薄的报纸坐下。
两人蜷缩在一起，脸上是一片木然。
陈可欣和章泽海看着这一幕，心里都是微微一酸。
按了按心口，陈可欣呼出一口气来，轻轻敲了两下门，然后推开门来。
屋里的人都颇为讶异地转头看过来，却又很快摆出与己无关的模样，收回目光。
躺着的继续躺着，坐着的继续坐着。
张芳的脸上显出一股犹豫的神色，嘴唇蠕动了片刻，犹疑地从地上爬起来，小心地迎过去问道。
“你们，是不是那天来的警察来着？”
陈可欣尬笑着点点头，将方才从医院门口的小店买的一点水果递过去。
“是，我们听说了您家的情况，顺路过来看看您。”
张芳的动作有些迟疑，心虚地低下头去，没有伸手接过果篮，反而后退了一小步，戳了戳还坐在椅子上的陈华。
陈华僵着身子爬起来，抖着手接过陈可欣手中果篮，尴尬地笑着道了声谢。
病床上的陈斌也脸色一僵，但又很快缓和过来。
他见陈可欣生得俏丽，想当然地以为她只是公安局里普通的办事员，兴许是听说了自己家的情况，同情心泛滥呢。
他侥幸地猜想着，因此并不害怕，反而粗声粗气地质问起来。
“你们来得正好，我哥哥的案子还不可以结案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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